其實和敖歡說的差不多,典禮司就是個打雜的。柳祁這些日子來也培養了一些得力的人,大多瑣事都將之下放給手下完成,他例行監管便可,其實心思也不大在這些公務上。如今聽了敖歡說能夠升遷,更加是呆不住,又聽說大王將宜春別苑開放,凡是有些品階的人都能去賞景,那柳祁便也到那兒閑逛一番去了。
卻是柳祁隨便閑逛,聽見頗有笑語聲傳出,他又不想湊熱鬧,便轉身要走,不想笑語之人卻看見了他,將他叫住:“這不是柳主簿麼?”柳祁便款款回過頭來,粲然一笑:“哎呀,這可不是離邑主?真巧。” 原來是柳離和一堆紈絝子弟在山石間鬥蟋蟀。
說到這柳離,在天家京城的時候多麼端莊持重的一個好孩子,到了三危王城來,沒幾天就混成第一紈絝,吃喝玩樂、飛鷹走狗,是一樣不落。但柳祁也不能端起父親的架子教育他,不要沉迷玩樂,升官發財才是正道。故柳祁隻能裝作看不見。那柳離從那鬥蟋蟀的熱鬧中走出來,追上了柳祁,笑道:“你剛剛明明看見我了,就是不肯跟我說話。”柳祁與柳離重逢時,那柳離已是成人,舉止拘謹,與現在倒是判若兩人,但又是柳祁最熟悉的那個柳離,偶爾驕縱偶爾貪玩,大多時候都聰慧明白。柳祁無奈一笑:“不是不與你說話,而是看著你們都在玩蟋蟀,我又不會,去了白鬧個尷尬。”柳離問:“先生不會玩蟋蟀嗎?”柳祁隻說:“不太會。” 柳離仍是微笑,又說:“先生一定是騙我的。” 柳祁確實是騙他的,說起來,柳祁也是紈絝著長大的,怎麼能不會鬥蟋蟀。可以說,現在柳離沉迷的一切玩樂都是柳祁當年玩剩下的。
柳祁隻訕笑:“我哪能欺騙邑主?”柳離聞言一怔,又說:“以往在京城的時候,除了略叔,就是您對我最關照了。現在來了三危,反倒與我生分了,難道是因為劍夫人設宴的那件事嗎?”柳祁捕捉到柳離說的那聲“略叔”,看來柳離經過敖歡、劍夫人的言語,也深切明白了那句“略哥哥”是多麼礙耳,於是就改過來了。柳祁聽見他改了口,又說這樣的話,便笑道:“還說我與你生分?我看你倒不是與略兒生分了吧?”柳離一笑:“我與他是太熟了,還是生一點合適。不然恐怕還有的是人看不慣。”柳祁琢磨不透這話的意思,便不言語,隻是禮貌地微笑。柳離看著柳祁的笑容,怔了半天。那柳祁被他看得尷尬,又收起了笑:“怎麼了?”那柳離忽然感傷起來,並不言語。那柳祁見不得他傷感,又問道:“想什麼了?我看你還是繼續玩去吧,免得你的玩伴都在等你。”柳離卻說:“他們才懶得等我。”說著,柳離又抬眼看著柳祁:“我不過是想起我的家人。”柳祁聽了這話,心中也有幾分傷感:“這……邑主還是節哀吧。”柳離的眼神卻不離開柳祁的臉,直勾勾的:“聽說罪妃皮膚的病症很厲害,禦醫們都沒辦法。現在請了新任藥王進京看她呢。”柳祁但笑道:“那是好事啊。”那柳離卻有些憂心:“聽說那新的藥王是舊藥王指定的傳人,但卻無人見過他,都很懷疑他的醫術。於是他與藥王門下幾位得力弟子比試,卻是輕易獲勝,可見醫術真的很高明。說不定就把罪妃的病給治好了。”柳祁便緩緩說道:“那也是好事啊。娘娘若能康複,那就是神跡了。”柳離一直擔心罪妃的病會康複,如今聽了柳祁的話,卻似吃了定心丸,隻道柳祁能說這話,必然是篤定那新任藥王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法治療罪妃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