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忽然想到什麼,卻說:“我還記得,我當初說你來了,劍世子就睡不著了,你還說沒叫他睡不著的意思。”劍略便道:“我雖非天下第一善良人,但總不會隨便生害人之心。”這話說得極為坦蕩,柳祁倒免不得想起常無靈的事來。那柳祁忍不住說:“哦?那也是,藥王的事,也是他害你在先。”劍略聽了這話,眼光微變:“怎麼忽然提起他來了?”柳祁卻說:“我現在正缺個這樣的人才,就想起來了。”劍略聽了,笑笑說:“你這樣聰明才智,用不著這些歪門邪道,也能出人頭地。”柳祁緩緩笑道:“我的‘聰明才智’、‘出人頭地’,都是靠的‘歪門邪道’。”劍略也不願追究柳祁過去的事情,若將柳祁前半生的事情一件件翻出來倒騰倒騰,恐怕最後得拿衣帶勒死這個敗類才算正理。
柳祁怕劍略起疑心,就將話頭拉回劍世子身上,又道:“你原來說不需要他睡不著,如今又不像了。”劍略輕輕說道:“那是他先出手叫我睡不著啊。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柳祁聞言,頗為訝異:“他難道這樣沉不住氣,已經對你出手了不成?”說著,柳祁又有些自責:“都是我,最近光顧著眼前的事情,竟然是個聾子!他對你有什麼謀劃,我居然一點兒也不知。”劍略看著柳祁的反應,心中頗為受用,便攬住柳祁,輕聲說道:“你隻管顧你眼前的事情吧。”說著,劍略又在柳祁耳側輕吻。劍略的吻落下的地方,前些時候敖歡留下的觸感還在,這兩人的唇吻交錯在柳祁的知覺之中,張成一張細密的羅網將柳祁束住,叫他透不過氣了。
劍略感受到柳祁的不適,便問:“怎麼了?”柳祁說:“大抵是累了。”看著柳祁抱歉的模樣,那劍略眼光似波光微動,卻是淡然一笑,說:“是我難為你了。現在也晚了,還是早點歇息才是正事。”柳祁便順勢點頭,洗漱洗漱便與劍略抵足而眠。
劍略在外頭舟車勞頓許久,又站了門口半天等柳祁,自然勞累非常,如今睡下,倒是很沉。太陽起來了,他尚未起,雙目仍然閉鎖著。倒是柳祁習慣了這個時辰起來入宮,便自然醒了。侍女也按時進來打開了窗戶,陽光從窗戶入,透過輕薄的紗帳,落在劍略白玉微瑕的臉上,印出鏤花的影子。柳祁支頤看著他,在他臉上勉力找到些十年前的輪廓。十年前的略兒,還是個少年,身穿輕裘,頭戴金玉,臉容呈現出仿佛永遠不會褪去的稚氣——那是柳祁一心培養而成的樣子。那個少年的模樣已經被歲月覆蓋,如今劍略的臉上並無半點稚氣,即使那雙算得上淩厲的眼睛睜得再大,也不會再有一點盛氣淩人的驕橫。
當年,柳祁以為自己對略兒是很好的,當年還是小侯爺的他,無論有多少個小情兒,但最寵的還是他一個。任何男寵都不能與略兒相比。盡管略兒無論是容色還是才藝都十分出眾,但他從不讓略兒接待賓客。他將略兒放在侯府後院最深的地方,那兒有最精致的園林、最伶俐的侍從,以及最精致的衣著飲食,能叫略兒過得無憂。可是現在證明,他這個做法隻是在侮辱劍略。劍略離開了柳祁的金絲籠,才得以振翅高飛了。
也是他柳祁現在跌到這個位置上,才能明白這個道理。
“劍略在外麵會不會也有人?”柳祁的心裏不知怎的,就冒出了這麼一個疑問。誰都知這是不對的。柳祁當年遊遍京城的秦樓楚館,家裏也蓄養**無數,對於男色的渴求和沉溺,他可謂是毫無掩飾。至於劍略,一點看不出有這個傾向。柳祁也聽不見任何關於劍略風流的風聲。倒是柳祁自己不太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