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其實柳祁聽了順耳,柳祁也靜了下來了,可唇舌上總不甘落於下風,便嘲諷道:“你和他們敵對甚久,也沒見能拿下來,如今說這種逞能的話,很沒意思。”敖歡聽了這話,也轉頭就走,說:“行,我現在就去。”柳祁便道:“你去哪兒?”那敖歡頓住腳步,說:“我去找大王子去。”柳祁半信半疑:“你還真去殺他啊?”敖歡笑了,說:“不,我要去問他,今兒給你喝的是什麼酒,我再去打一百斤,天天拿來給你喝。”柳祁臉上忽而紅了,想起今夜的言行舉止,真的不能以“荒誕不經”形容了,簡直叫他顏麵掃地。那敖歡卻道:“今兒的事兒,你愛算就算,不愛算就不算,但總歸是你勾`引我在先的。”柳祁聽了這話,便以為敖歡要推卸責任,氣道:“放屁!”敖歡卻道:“可是不是你傻子一樣的倒騎驢?傻子一樣的大聲地唱豔曲?還唱走音了!回過頭來又跟我說什麼眼睛好看、見我愛我這種不著調的鬼話!果然是你勾`引我在先的,我也是承你的情。”
柳祁快要氣瘋,一個是氣他,更有一個是氣自己,真想自己是吃了假酒了,便罵道:“放屁,難道是我唱歌把你唱硬了不成?”敖歡又撿起地上被柳祁砸的那個枕頭,拍打兩下,放回床邊,說道:“那倒不是,你見我就愛,我見你就硬,從不用你唱什麼豔曲。”柳祁一時怔住了,臉上原是氣紅的,現在竟然是羞紅的,隻說:“放你、你娘的狗屁!”敖歡忽然鉗住柳祁的下巴,便狠狠吻了下去。柳祁一下懵了,又大力地扇了敖歡一巴掌。柳祁到底習武,手勁兒不小,一下把敖歡白玉一樣的臉打出五個胭脂紅的指印來。柳祁一看這個樣子,也懵了,沒想到這下手那麼重。敖歡扛了他一巴掌,卻笑了,說:“你這是找死。”
到底還是柳祁先掌不住,敗下陣來,在狂狼的熱潮中昏睡過去。待他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他第一個念頭卻是幸好今天是休息天。他扶著腰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是一身的清爽,衣服也穿得好好的,被褥整齊,枕頭也放回它該在的位置上。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夢。真實的隻有腰酸和頭痛。
他慢慢下了床,梳洗一番,走到了外頭,見小破爛走過來,臉色還是有些忐忑,柳祁心想這娃娃真是沉不住氣,便問道:“我昨晚喝多可,隱約記得歡王子來過?”小破爛也會意了,便說:“我雖然在那邊屋裏,但確實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柳祁冷哼一聲,說:“行,那走吧。”小破爛問道:“上哪兒去?”柳祁總算是回過神來,道:“去琴師那兒吧,看看他的花花草草到底是什麼奇物。”
琴舍在日頭下,比在月色下更好看,多虧了那些奇花異草,為那簡陋屋舍增添不少盎然生機。柳祁伸手想撫摸一株花,卻忽聽見琴師斷然喝止:“別動那個!”柳祁這才轉過頭來,定定看著琴師,冷然道:“怎麼這麼金貴?不過一株草,我還碰不得?”琴師便淡然道:“可以,不怕死就碰吧。”柳祁色厲內荏,果然慫了,默默收回手,隻道:“這麼危險的東西隨便放?真是沒公德心。”琴師卻道:“這兒冷清,沒什麼人會來的。”
柳祁欣然笑道:“哦,那叫你很寂寞了吧,那我來看看你。說說話。”說著,柳祁便往屋裏走,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看小破爛,小破爛會意了,便並沒有跟上,隻有柳祁一個人跟琴師進了屋內。琴師在裏頭給他斟茶,那柳祁卻笑了:“我可不敢喝了。”琴師聞言,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又說:“這隻是普通的茶葉。”柳祁坐下,說道:“那昨晚的茶湯就是不普通的了?”琴師說道:“給大人喝的茶,自然不普通。”柳祁猛地施出一記擒拿,將琴師按倒在桌子上,幾乎在同時抽出腰間的匕首,抵住了琴師的喉嚨,說:“我殺了你!”琴師冷笑道:“你不會殺我。”柳祁冷笑:“你覺得我不敢殺你?”琴師便道:“敢不敢是另一回事。隻是你殺人之前從不說‘我殺了你’。”柳祁一怔。那琴師慢悠悠地說:“你在害人之前,總會說 ‘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來幫你的’、‘我很喜歡你’……我說得是不是?”柳祁一個回想,發現還真的有這個規律,便冷笑著收回了匕首,說道:“你倒是不死心啊,常無靈。”
常無靈笑了:“你終於認出我了。”柳祁沒想到他居然會高興,有些愕然,卻道:“我早該認出你……你這個陰沉奇異的黑臉神。”常無靈卻道:“我以為現在的樣子會叫你喜歡多些。”柳祁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真的對他有些影響力。到底柳祁這個風流蝴蝶還是很看臉的,故柳祁說道:“當然,隻不知你又發明了什麼新技藝,能夠易容到這個地步。”常無靈卻道:“這不是易容。還是用在你、魏略等人身上的老法子。”柳祁一聽,臉色渾然一變,隻道:“你瘋了?”常無靈便道:“你受過的苦,我都可以受一遍。原本是我對不起你。”柳祁搖了搖頭,毫無被打動的樣子,說道:“我也沒法對你做你對我做的那種事兒,我沒那個興趣。”這話確實很讓人受傷,可常無靈看來似乎是刀槍不入,隻道:“那也是。可是你也不能叫我死了。”柳祁冷道:“我怎麼不能了?”常無靈說:“你需要我。”柳祁冷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常無靈就點頭了:“是,是,應該是我需要你。我這一身的技藝,反而叫人不敢用我。天子不敢、魏略不敢,想必敖歡也不敢,唯有你敢。我隻有投靠你了。”柳祁不得不承認這話說得極其正確,他聽說了魏略將常無靈拋棄,第一反應就是大呼可惜。柳祁不但敢用常無靈,還很喜歡用,用得尤其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