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魅便道:“你是太傅,難道還沒聽說嗎?”常自碧笑道:“聽說是聽說了,但不敢斷定。”傅魅便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三危國那個十四王子確實來了,也拜訪了太尉,皇上也是知道的。”魏略聞言一怔,又說:“三危國的大公主可是太尉的亡妻?”
常自碧便笑道:“我也聽說過當年太尉大婚的盛景。迎娶的乃是三危國的長公主敖雪,隻可惜成親當晚,公主就失足墜江而亡了,所以那個十四王子是敖雪公主的幼弟了?”提起這事,傅魅一點也不尷尬,坦然又平和地說:“是呀,就是這麼一回事。”魏略卻道:“倒沒聽說過三危國有個十四王子……”傅魅便道:“可不是,那十四王子的生母身份極為卑微,那十四王子說是王子,但從沒享受過王子的待遇啊。似乎是數年前三危國暴亂,他拚死護駕立了功,三危大王才正式將他封為王子。”魏略聽了這話,卻不知怎的,又想起柳祁來,便一陣心酸。
傅魅其實也想到柳祁了,柳祁出身不好,不受重視,後來立了軍功,當了一陣子的權臣,不過最後也是死得很慘了。那傅魅又想,那王子畢竟是個王子,倒不至於落得柳祁的下場吧。
柳祁其實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來,但也不好感傷,隻幹咳兩聲,又問道:“那十四王子怎麼一聲不響的就來了?作為他國王子,好歹說一聲,咱們也好迎接,如此怠慢,不免失了禮數了。”傅魅卻道:“他又不以外使身份前來!他說是來遊玩的。他又說自己從小不受重視,隻有敖雪公主對他好些,所以他也是來祭拜的。”
敖雪公主個性比較豁達,大概真的對這個幼弟較為和善。敖雪的幼弟,名叫敖歡。
柳祁第一次見到敖歡,是在皇宮大內。敖歡說不以外使身份進京,但大家都知道他來了,總不能真的不理他。所以皇帝還是召了他入宮,進行了非正式麵談。彼時柳祁也正有事稟告天子,少帝便讓柳祁進內了。那柳祁一入禦書房,便看見歪坐在階下的敖歡。
柳祁是見過敖雪公主的,敖雪公主確實貌美,但身材也過於高大的了,估計是三危國族人都是老麵團,加點水就能砰砰的長。敖歡的身量比柳祁大一號,但因為腰窄腿長的,都不覺得笨重,而且臉蛋兒一副幼齡感,小下巴大眼睛翹鼻子,滿臉就寫著個“俏”字。雙目隱隱有些碧綠的顏色,發色也頗為奇異,在燈光下會泛出暗紅色的光澤。
柳祁拜見了天子,便又拜見了這位外族王子。那敖歡一笑,說:“你就是太傅啊?太傅是做什麼的?”柳祁沒有說話。天子卻對柳祁說:“愛卿,無事的話你也可以退下了。”敖歡聽了,覺得好奇,隻道:“愛卿?又愛又卿的?你們天家的人說話真肉麻啊。”柳祁聞言一怔,隻道:“那你們三危國的王是如何稱呼其臣下的?”敖歡便道:“這也好問?難道你沒有名字嗎?”柳祁便道:“當然有。”敖歡又問:“那你的名字是什麼?”柳祁便道:“鄙姓常,名自碧。”敖歡問:“什麼自閉?”柳祁無奈一笑,說:“舊柳猶青,平蕪自碧。自碧。”敖歡嗬嗬一笑,說道:“我漢語沒有那麼好。”
柳祁便將自碧兩個字寫了出來,敖歡看了便笑道:“這自碧,是什麼意思?自然而然就綠了?”柳祁聞言不覺失笑。
在敖歡麵前,柳祁露出不少笑容,但實際上,柳祁卻自然地憎惡敖歡。敖歡明明和他出身相似,都是名門裏因生母而遭受不公的人,為什麼敖歡可以這樣的開朗?
敖歡不僅開朗,還很愛笑,嘻嘻哈哈的,像個不諳世事的紈絝子弟。他和柳祁最不像的地方,就是對於母親的態度。
他說:“天子的騎術很好,但比不上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全天下最好的馴馬娘子。”少帝聽了也有些訝異,估計是想不到一個王子會大方地說起自己的母親是個馴馬的女/奴。然而,敖歡說著這話的時候,臉上的驕傲還真不是假的。
柳祁明明愛著自己的母親,但卻從不肯開頭提及,甚至誰說起他的母親,他都要惱恨。然而,敖歡卻會提起自己的生母,語氣裏滿是驕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