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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輕輕擁住了魏略,魏略才慌張地回過頭,看見是柳祁,卻冷冷地哼了一聲。看著魏略那傲慢的樣子,分明與記憶中那個美人的樣子重合了,柳祁眼神更為柔和,語氣也很溫柔:“你倒是越發傲慢了。也不知怎麼養出來的可惡。”這明明就是柳祁故意養出來的,他要一個模樣、性格都是那個樣子的娃娃。然後他就要到了,沒什麼難的。

魏略便笑道:“我隻怕爺是來拿我的錯處的!”柳祁輕輕一笑,說道:“哦?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魏略不願意申辯,便扭過頭去,不肯說話。他原想說是那個人先來輕賤他,他才回擊的,但這樣的辯解卻顯得俗套又無力,他索性不說。柳祁心裏倒很明白,卻說:“你不說,就我說了罷。”魏略咬了咬唇,說:“你愛說就說!”柳祁便道:“你兩天沒好好吃飯了,可是不是錯?”魏略聞言一怔,那柳祁又抱緊了他,說道:“別為些不值得的人氣壞自己的身子。”魏略哪裏料到柳祁說的是這個,鼻頭一酸,一顆心忽然又軟和了,說道:“如果他真的跳井了可怎麼辦?”柳祁不以為意,撫慰道:“不過發送幾兩銀子的事,你難過什麼?”魏略當時就愣住了,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記憶中的魏略,是個飛揚跋扈的少年。和眼前這個清雅的青年判若兩人。

常自碧打量著這位中書省的魏略,心裏暗道:裝的,都是裝的。

心狠手辣的柳祁不也能裝成這個溫潤柔和的常自碧嗎?

常自碧又咬了一口果子,這果子脆生生的彈得牙肉也有些疼了。常自碧皺起眉來,看了看水裏遊著的魚兒,忽然又聽見魏略跟他說:“太傅在想什麼?”常自碧答道:“我在想以前的事。”魏略聞言,臉上一陣波瀾,卻又很快平伏,隻笑道:“這也奇怪。太傅似乎從來不提自己過去的事,像是根本沒有往事可言一般,有時我都覺得太傅像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常自碧對於魏略這試探性的言語感到厭煩,但他仍扮演著那個有禮貌的君子角色,故隻能微笑不語。

魏略卻說起了皇帝廢後的事,隻道:“皇上打算廢後,也不知閣下是什麼想法?”這個少年天子想要廢後,誰能給意見,不過意見最大的還是當屬太皇太後,誰叫太皇太後是皇後的親姑奶奶。常自碧自然知道這件事是近日朝野的焦點,可他實在不想探討,隻道:“這是皇上的家事,做臣子的可不好說。”魏略聞言一笑,說:“我不是有意這麼說的,隻是昨天皇上問起來了我的看法。”常自碧這才對此次談話產生了興趣,問道:“那魏先生是怎麼說的?”魏略微微一笑,答道:“也是可巧,我也就說了您剛剛的那句話。”魏略說著這話的時候,臉上有一點狡黠的神色,露出少年時的樣子來。這看得常自碧有些恍惚,半晌說道:“陛下必不能對此話滿意。”魏略卻道:“說得好像您能對我這話滿意一樣。”

少帝確實對魏略的應答不大滿意,但他也深知這位年輕的臣子不敢說什麼話。隻是魏略剛好在禦書房遞送,少帝心中想起這麼一件事,便順口問起而已。當魏略習慣性地客套說“臣不敢言說皇室家事”後,少帝就說了:“嗯,朕知道了。”魏略一時就怔住了,似乎才想起少帝的風格就是這樣的。少帝向來寡言,偶爾跟他說起一句話,魏略卻這樣把天聊死了,真是活該一直被常自碧踩在頭上。也是可歎,他和常自碧明明是同一屆科舉考入的,但常自碧似乎總事事壓他一頭。

常自碧想著天子意圖廢後的事情,心情不覺有些愉快。少帝隱忍了那麼久,終於向外戚發難了。少帝自登基,從來對太皇太後言聽計從,這是他頭一回挑戰太皇太後的權威。常自碧真是急不及待地想看太皇太後倒黴。

魏略一直看著常自碧唇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有說話。

魏略想起柳祁說過的話:“得了個好的玩物,喜歡的那幾天自然捧在手裏寶貝一樣的供著,過了那股勁兒,該怎樣還是怎樣。到底也不過是一個玩意兒。”魏略這樣轉過頭一想,自己就是那個玩意兒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