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兩個大人,坐在我麵前,特別嚴肅地問我,想要跟誰的時候,我伸手,指了指我媽。
那一刻,這女人,簡直無比開心。
仿佛婚姻一場,隻在那一刻,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當然,在我心裏麵,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誰也不跟。
飄飄蕩蕩,孑然一生,不是很好嗎?
我媽說,我要你生一個孩子,並不是為了我自己,你知道的,我這一生,都是為了你在活著!
媽,算我求你,別再為我活了,行嗎?
你難道,不想為自己活嗎?
這一句,是我長久以來的疑問。
說起來,人活一世,不該自私一些的嗎?為什麼,總有人要口口聲聲,說在為別人活著?
當時,飯桌上有兩道菜,糖醋鯉魚是我的最愛,另一道,我則並不喜歡。
隻因為,有一次,我在同學家裏吃飯,吃著了那一道菜,回來跟我媽念叨了幾句,她便以為,我是喜歡的。
從此,總要做給我吃。
你這人,要我說,跟你爸一樣,沒個定性。
喜歡了一樣東西,就不能一直喜歡下去嗎?
今天喜歡,明天就不喜歡了,這種男人,注定會讓女人傷心的。
隻因了一道菜,我媽便說出這樣一番感懷人生的言論,說到底,還是放不下吧,放不下那個把她甩掉的男人。
我還記得,初中畢業那年,我問過我媽,你現在,還會想我爸嗎?
我媽說,想他做什麼?
他要是過得好,我心裏頭,不痛快,他要是過得不好,我心裏頭,更不痛快,所以,幹脆就不想了,死活這輩子,也不願意再看見他了。
其實,後來我偷偷去看過我爸。
真如我媽說的,我爸離婚後,過得並不如意。
那一天,我坐船過去,船一靠岸,就看到我爸,坐在碼頭上抽煙。
他看上去,瘦了特別多,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我爸見了我,第一句話就問,你媽呢?還好嗎?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我爸掄起胳膊,想像我小時候那樣,呼我一巴掌,胳膊停在半空,搖搖晃晃,最後,又放了下來。
你這孩子,學壞了,這是故意要折磨我呢。
沒有,我是偷著來的,看你一眼,我就走。
我沒有去見那個女人,甚至連我爸後來的家,都沒有進去,我跟我爸,就在碼頭旁邊的一個小河鮮館,喝了兩瓶啤酒。
怎麼樣?嚐到女人的滋味了嗎?
我爸一邊喝酒,一邊問我。
我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是好,還是不好?
我爸又問。
你問這麼多幹嘛?你自己,又不是沒有嚐過!
叫來服務員,想再要兩瓶啤酒,我爸趕緊伸胳膊,將我攔了下來。
不喝了,不喝了,喝太多了,就沒滋味了。
那一刻,我抬起頭,看著我爸,從沒覺得,一個男人,竟然可以這般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