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2 / 2)

院中的江湖人皆看向門口,隻見一人跨過門檻,其身著藏藍色古香緞直裰長袍,腰帶上還掛著一枚香囊。

此人身形頎長,頭上戴著白玉冠,直向那坐在輪椅上的陸莊主而去。

陶飛光見謝鬆一臉嚴肅,心裏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將手上的折扇握緊,等著人到了眼前,擠出一絲笑來。

“許久不見,謝兄已經是天劍門掌門了。”

謝鬆看了陶飛光一眼,拱手道:“彼此彼此。”

陸沉璧看了眼陶飛光變差的臉色,心情稍微好上了一些。早上光線暗又困的厲害,對謝鬆身上的衣服隻是看了個大概,現下這人站在日光下,陸沉璧才好生將人打量了一遍。

“倒是少看你穿這種衣服。”陸沉璧眼睛落在他頭上的白玉冠上,點點頭道:“不錯。”

謝鬆笑了笑。

陶飛光聽著兩人對話,才覺出不對來,但還未等他說話,一邊的丫鬟便請著他去旁邊坐。

等著人走了,陸婉才道:“你父親呢?”

“他去我院中休息了,說是年輕人的事他便不摻和了。”謝鬆道。

陸沉璧難得看著謝鬆這幅樣子,現下一雙眼睛都跟在他身上,道:“當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謝鬆聽見這話,倒是往後退了一步,道:“賀禮還在門口,還請陸莊主移步。”

“是件什麼東西?”陸沉璧皺眉問,他壓低聲音道:“你一大早的……”

“去看不就知道了嗎?”謝鬆說罷,便走到他身後,推著人往前去。

等到了門口,陸沉璧才發現謝鬆的賀禮的確不是一件東西,而是裝滿了三輛馬車,一共有十五抬沉甸甸的黑木箱子。

隨便打開一個,陸沉璧隻是瞥了一眼,便將蓋子放了下來。

“你這是……”

謝鬆悄悄牽住他的手,挨著他說:“按照你說的,這得算……”

他話未說完,自己的臉上已經紅了一片,但偏偏這人臉上又是一副鎮定嚴肅模樣,叫陸沉璧想笑也不好開口。

“那我得找個房間把這些全部鎖起來。”陸沉璧握緊了他的手,小聲道:“不過這些東西你從哪裏來的?一早上起來出門就是為了這些?”

謝鬆點頭,道:“他說這些是給我留著娶媳婦的,現下都是你的了。還在城裏置辦了一個宅子,這些東西開始都是放在那裏的,等過兩日我便帶你過去。”

十五抬箱子被陸沉璧看著鎖緊了房裏,謝鬆站在他身邊,兩人對視一笑,也不知道是誰先紅了臉,後來還是陸老太太派了下人來催,說是到了時辰,該過去了。

陸家三爺帶著陸沉璧昭告陸家先祖,再行那三加之禮。

等儀式結束,眾人入席,陸沉璧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件衣服,謝鬆將他從輪椅上抱下來,道:“瑜安是老太太替你取的?”

“是我爹娘取的,霜姐前些日子提了一句,便就用這個了。”陸沉璧伸手握著謝鬆腰帶上垂著的那個香包,這才發現裏麵並未裝香料。

他拉開那香包,問著裏麵是什麼,便看見那裏麵的一縷頭發。

“這是我的?你什麼時候絞的?”陸沉璧抬頭一看,發現謝鬆麵上已經通紅,他看了一陣,才叫謝鬆靠近點。

拿著剪子將這人的頭發剪下一截,同著自己的那一縷打了個結,這才又放進了那香包裏。

“這樣才對。”

陸沉璧說罷便被湊過來的謝鬆吻住,他眨了眨眼,這才回吻了過去。

兩個人之間的吻還帶著青澀,隻是往後的時間還長,足夠他們將這些變得熟練溫柔。

.

再過兩年的武林會,兩人一同出席,隻有謝鬆一人的天劍門仍就是坐在台下。倒是陸沉璧掩著嘴小聲挑剔著台上弟子的功夫。

不過他說來說去,總是透著一個意思。便是這樣的三腳貓,怎麼都比不過謝鬆去。

後來過了兩年,韓舟的身體越來越差,一頭黑發早變作白。他麵上依舊是那樣,隻是眼角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皺紋。

他去過了許多地方,但從未再回過京城。

早年的生活讓陸婉殫心竭慮,雖然看上去還精神,身子骨已經是不行了。她走的那日依舊是一身金繡紅衣,陸沉璧和謝鬆守在床邊,聽著老太太念著那位亡夫的聲音去了。

劍霞山莊隔了許多年,又重新被白色裝飾。

秦霜領著孩子從梅鶴山莊趕來,幾乎哭死過去。

皇後生下的皇子成了太子,太子漸漸長大,而韓舟也在一個春日裏閉上眼,再也未曾醒來。

又過了兩年,皇後看著院中還矮小的瓊樹苗,笑著說:“再過兩年,這院中又多上一些瓊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