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他許久,見謝鬆麵上沒有什麼變化,一絲慌亂也未曾見,心裏疑惑也散去了大半,他隻笑著搖頭道:“瘋子的話當真是聽不得。”
陸沉璧皺眉道:“苻陶此人言行瘋癲,若是說出什麼有關先皇之事,怕是不好。況且這次太後還有宣王之事,想來背後也有他遊說。”
他說完,就瞧著皇帝的麵色一下陰沉了下來,陸沉璧立即又道:“此人對苗疆蠱蟲頗有研究,怕不是還有什麼通過言語就蠱惑人心的蟲子在他身上藏著,還是早日解決了此人才好。”
皇帝答應了將人交給陸沉璧處置,若是要早些處置了苻陶,陸沉璧自然要出宮。說這樣的話,陸沉璧自然是抱著提醒皇帝要讓自己早些出宮,但也不知曉皇帝究竟聽懂了沒有。
“將他的舌頭拔了,省的他在宮中胡言亂語。”皇帝皺著眉又看了陸沉璧一眼,他心中終究還是忌憚著那不人不鬼的苻陶,便道:“你膝蓋可好了?”
陸沉璧:“將養幾日已經好了許多。”
皇帝點點頭,皺著眉想了想又道:“明日你便出宮去吧,這些日子的事情也不要同旁人提起,朕不希望京城中再出現人心惶惶的樣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陸沉璧心頭的石頭落了下來,他斂了神色,坐在輪椅上拱手道:“陛下放心,草民不會同任何人說起。”
侯奕偏殿等了許久,一壺茶從熱到涼,從有到無。他坐在椅子上心中總有些不安定,陸沉璧原本是流放之子的事他也是從苻陶口中知曉。身為臣子,他自然應當將所知之事彙報給自己的君主,侯奕不覺自己有做錯,但是心中依舊是惴惴不安。
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也少不得陸沉璧的助力,況且那位陸莊主手上還拿捏著自己的把柄。如若因為此事,陸沉璧記恨自己,將事情告訴了皇帝,到時候便是……
侯奕站起來在殿中走了幾圈,隨即又否定了陸沉璧將當年之事告訴皇帝的想法。
就算要追究,劍霞山莊和自己都逃不過去,這樣自損的事情陸沉璧絕不會做。
等他又在殿中走了幾步,那邊的小太監便過來請,說是陛下要見他。
侯奕將自己的朝服整了整,這才跟著小太監過去。臨到殿門口的時候,便見一個太監端著東西從身邊走過。
“等等。”侯奕叫住他,問道:“這是什麼?”
太監見侯奕要掀開盤子上的布,連忙道:“回相爺,這是聽濤閣的人送過來的。”
聽濤閣是陸沉璧住的那個宮院,侯奕心頭一跳,隨即問:“裏麵是什麼東西?”
“這……”太監遲疑著不敢說話,便見侯奕直接伸手將上麵的東西掀開,隻看了一眼,他麵色便變了變。
布又蓋在托盤上,他給了太監一個眼神。等人端著盤子走遠了,侯奕的麵色才好了一些。
站在殿門口又等了一會,便聽見皇帝宣人進去的聲音。侯奕進去的時候皇帝正在批閱奏折,等他問安畢,才抬眼看他道:“方才嚇到了?”
反應過來皇帝說的是什麼意思,侯奕一下跪在地上道:“陛下恕罪,微臣……”
“好了,朕也沒有怪罪什麼,你倒是先跪下了,快些起來。”皇帝將手上的奏折一放,看著人站起來了,才笑了一聲道:“侯卿的膽子還是小了一些。”
侯奕苦笑了一聲。
皇帝:“苻陶明日便會送出宮,從此這宮裏便不再有國師。當年陸知舒貪墨一案諸多疑點,雖過去了這麼多年,朕也不忍心無辜的人背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這件事便交由你來查,務必要將當年之事查清。”
“微臣遵旨。”侯奕拱了拱手,又聽見皇帝道:“劍霞山莊那邊還是叫人盯著,畢竟是江湖門派,怕又鬧出什麼事端來。還有當日的那個蒙麵人,你也去查查他的底細,若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即刻上報給朕。”
皇帝又吩咐了幾句朝堂上的事情,侯奕便拱手告退。隻是臨出門的時候,皇帝又道:“右相跟著朕這麼多年,今日受了驚嚇,回去好好休息吧。”
侯奕忙轉身道:“是微臣膽小,還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笑著擺了擺手,並未多說。
等出了門,侯奕閉了閉眼睛,想起方才托盤裏擺著的那條舌頭,心中又是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