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他才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去問誰。”
謝鬆一怔,便又聽見陸沉璧道:“你說的我何嚐沒有想過,隻是這事一日不解決,九兒便在宮中多一日,那國師便多一日機會。我們這些知道孩子在何處的心中還安定些,可那些不知道自家孩兒在何處的父母呢?”
他手握緊了些輪椅的扶手,沉聲道:“況且若是那國師不認識梅夫人和無雙呢?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你是謝鬆,言明他想要你的血。”
謝鬆見他因著用力而手關節泛著白,忙將輪椅停了下來,走到前麵按住他的手。他將陸沉璧的手指一根根從輪椅扶手上掰了下來,攥緊在了自己手心裏。
陸沉璧垂眼看著他的臉,一點一點用力回握他的手,輕聲道:“我昨晚上做夢,夢見那些脖子被割開的孩子。他們一下變成九兒的臉,一下變回他們自己的臉。後來我就看見你躺在那裏,流了好多血,我怎麼止都止不住。我喚你你也不應我,最後……”
“別說了。”謝鬆打斷他的話。
廊上一下安靜下來,隻聽見呼聲而過的風。兩人對視一會,便見謝鬆笑了一聲,而後道:“都是夢,夢醒了就無須記得了。”
陸沉璧見他站起來,相握的手一下用力,拉住了謝鬆。
“不管那是不是夢,我都害怕。”陸沉璧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所以這次如若陛下允許,我也會跟著進宮。無論是那國師還是別的什麼人,我都不許他們打你的主意。”
謝鬆推著他往前走,試圖去說服他:“那隻是一個夢而已,你無需這樣放在心上。況且我同他交過招,隻要防住他身上的毒,便無需太過擔心。”
到了門口謝鬆也不推輪椅進去,直接彎腰將陸沉璧從椅子上抱了起來。房裏燒著炭火,謝鬆抱著他在窗邊坐下,倒也不讓陸沉璧坐在旁邊,而是坐在自己腿上。
“倒是你跟著去了,我總是要留心在你身上。你好好待在府裏,我跟著陸老太太還有梅夫人去。”
謝鬆見陸沉璧依舊是默著不說話,心頭有些著急,擔心他下定了心要去,到時候自己顧及不到,他受傷了要如何好?若是受傷又驚了身體裏的蠱蟲又要如何辦。他見過陸沉璧腿疼過一次,便再也不想見第二次。
“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要是陛下傳了旨意下來說要我進宮,就算是我不想進宮也由不得我自己了。”陸沉璧靠在謝鬆的身上,垂著眼歎了口氣。
兩人靠著坐了一會,便聽見謝鬆忽得笑了一聲。陸沉璧伸手戳戳他的手,問道:“你傻笑些什麼?”
“隻是想著今年開頭便這樣多的事情,說不得過兩月事情辦完,便是要閑上大半年。”
陸沉璧應了一聲,臉在他身上蹭了蹭,低聲道:“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便同你回天劍門一趟。”他說著頓了頓,見謝鬆並未說什麼,才繼續道:“總也不能讓那裏一直都是荒地一片,到時候按著原來的樣子重新建一座,你要是願意,就每年春秋的時候過去住一住,要是……”
謝鬆一下攥住他的手,直到聽見懷中人呼了一聲疼,才反應過來鬆了勁。
隻聽他沉聲道:“好,我都聽你的。”
陸沉璧給侯奕去的信在第二日早晨便有了回音,帶來的還有一個並不好的消息。今日早上又發現一個孩子失去了呼吸,隻是往日發現的孩子屍體的脖子上的傷口整齊,一看便是用利器割開放血。但是此次脖子上的傷口確是成圓洞狀。
“這個孩子身上的血也少了大半。”陸沉璧說罷,將手上的信遞給梅三娘。他道:“下午便會安排您同無雙進宮,到時候我也要入宮麵聖,如若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要三思而後行。 ”
“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便是。”梅三娘拿著那張信紙看了兩遍,才將紙放下道:“這些孩子身上定是被下了蝕紅,這蠱不催動的時候,宿主同常人無異。但是一被催動,便會吸走宿主身上的血。然後從宿主身上鑽出來。”
謝鬆皺著眉聽著,沉聲道:“那被吸走的血還能從這蟲子身體裏取出來嗎?”
“自然是能的,隻需將這蟲子用刀破開便是。”梅三娘說完,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她撫了撫自己的發髻道:“這個蠱不難解,關鍵是下蠱的人需要被控製住,防止他在我祛蠱的時候催動蠱蟲。”
謝鬆忙道:“這件事……”
“自然有人去做。”陸沉璧接過他的話。轉頭瞥了謝鬆一眼,他道:“那國師見過你,你要是跟著進宮,如若被認出就是麻煩。今日你便呆在府裏,哪也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