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莊大少了。這句話好似一把可以打開很多鎖的鑰匙,那些執拗與要強,也就迎刃而解。
兩人牽著手走回了家。站在海公館門口,海二少深吸一口氣,從莊大少的溫暖中抽離出來。
海二少眼睛發亮,看著莊大少,表情也充滿了堅定,知道的曉得這是在談戀愛,不知道的還以為青年又受了什麼“進步思想”的“蠱惑”,決定舍生取義,英勇就義呢。
莊大少饒是再沉穩,也被海二少嚇得不輕,忙問道:“怎麼了?”
海二少道:“我自己回去了,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怕我爹我哥打死你。”
莊大少抓住海二少的手臂道:“你聽我說……”
海二少卻湊上去碰了碰莊大少的唇,這一碰把勇氣給碰掉了大半,海二少低下頭,嘟囔道:“當然了,加入你聽見我實在叫得太慘,你可一定要衝進去救我啊。”
講完這句話,也不管莊大少什麼反應,大步踏進了家門,還自己動手把門閂鎖死了,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士膽魄。
海二少深知認錯的門道,態度越好,挨痛越少,於是沒有編造什麼理由,準備一出手就來一個無比誠懇的大招。
他的膝蓋早已經做好下跪的準備了,沒料到在家裏轉了三圈,硬是沒找到一個能跪的人。
家裏十分安靜,隻有肖美人坐在廳堂喝茶。
肖美人聽見腳步聲,也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淡定道:“回來了?燒了柚子葉水呢,你一會兒去洗個澡,還有,別朝我跪啊,我可受不起。”
海二少問道:“爹娘大哥呢?”
肖美人道:“他們說,今天看跪看膩了,出去踏踏青,換換心情。”
海二少:“跪?還有誰跪……”
話還沒說完,海二少便忽然轉頭,望向緊鎖的大門口。那眼睛裏堆積著滿滿的愛意,差點兒把肖美人齁了個跟頭。
肖美人懶得掩飾臉上的嫌棄,又接著開口道:“哎哎哎,行了啊,別哭喪著臉了,廚房裏那鍋柚子葉水還是你三娘燒的呢。”
海二少聽罷覺得寬慰了些許,三娘到底還是疼他的,可還沒等把嘴角揚起來,肖美人補的刀子便嗖地一下紮了他一個透心涼。
“反正總是難逃一頓打,你耷拉著個臉,好像很委屈似的,說不定你哥你爹看著更生氣,揍你揍得更使勁。”
海二少終於沒忍住,崩潰了:“你們這些……這些會打架的……是不是不曉得自己的拳頭有多硬啊!挨你們的打……憋著不哭就已經很不錯了……師姐你的意思是要我笑著受罰啊?你們也太過分了吧!”
肖美人對海二少可沒有莊大少那份心疼,見海二少哭得越厲害他越憋不住笑,當真是壞極了。
海二少在柚子葉水裏泡了許久,從頭到尾洗得幹幹淨淨,換好衣服再到廳堂時,一家人已經在飯桌前坐得整整齊齊了。
海二少謹遵肖美人的教誨,沒跪,但站在原地也沒有勇氣抬頭,看起來相當可憐。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海二少覺得這樣的沉默比抽他耳刮子還要令他難受。
等了許久,終於聽見三姨太的聲音。
“站在這兒幹嘛?還要我請你入座?”
海二少立刻乖乖坐好,拿起碗開始吃飯,連肉都不敢多夾,小心翼翼的像是賣到富貴人家當童養媳的鄉下姑娘。
終歸是親生兒子,海老爺再怎麼生氣仍舊覺得不落忍,隻能硬邦邦地擠出了幾個字:“吃些菜。”
四姨太心軟,見海二少瘦了許多,便拿起筷子給他添了些菜。
海二少感覺碗裏沉甸甸的,鼻子一酸,又想哭,卻被海洗榮給製止了。
“現在別哭,還讓不讓大家吃飯了?一會兒留著揍你再哭。”
海二少本以為能夠好好吃飯,算是逃過一劫,不曾想竟是哥哥和爹要吃飽了有力氣了再揍他,於是悲從中來,更笑不出來了。
海二少臉上愁得跟塊抹布似的,都快能擰出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