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人一塊擦牆,那噪音確實擾人,更不用說這太平巷裏住的都是些什麼主了,幾乎全是剛“下班”沒多久剛剛進入夢鄉的。
不一會兒,二樓窗戶便有人推開了,正是一位睡眼惺忪的姐姐,望著下麵的人道:“哥哥們都在幹什麼呢?怪吵人的,誰都沒法睡啦。”
或許是做皮肉生意的緣故,真惱了也不敢硬邦邦地罵人,這抱怨一出口,反倒讓底下的人不好意思了。
肖美人回道:“抱歉啊,我們把這廣告清走便離開,要不了多長時間。”
那位窯姐兒道:“怎麼要清廣告?她們都講《軟玉尋樂記》好看,我還沒看過呢,還有《驚情摩登小姐》,五妹講裏麵的衣服套套好看,我還想月尾從媽媽那兒拿點錢,也去看看呢。”
小陳又將目光移向《驚情摩登小姐》的廣告,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樓上的窯姐兒,憋了個大紅臉。
埋頭苦幹了半個小時,終於將太平巷裏的廣告全數清理幹淨了。
回到電影院,肖美人又喊住大家,一一給結了工錢,道:“現在的情況你們也曉得,二少暫時是出不來了,我先給大家把錢結了,以後若是還能再開業,大家想再回來,也是可以的,今日辛苦大家了。”
員工們接過工錢,數了數,不曉得是海二少的意思,還是肖美人心地好,每人都多給了些。大家仍舊站在原地,沒有要解散的意思。
肖美人道:“可是還有什麼要求?”
有人想開口,但是鼓起勇氣直視肖美人的眼眸,便泄了氣,支支吾吾的,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
小陳與他們同事半個月,不知為何,此時忽然生出了心有靈犀的自信來。他們臉皮薄得很,這麼拖著也不是事,肖少爺肯定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於是小陳暗暗鼓起勇氣,下了決心,舍己為人道:“我,我們想看《驚情摩登小姐》,能,能不能在我們走之前放,放一遍呢?”
肖美人:“…………”
老蘇見終於有人開口了,自己也覺得沒那麼不好意思,立刻反駁道:“我想看《快活林秘史》!《驚情摩登小姐》一聽就沒什麼勁兒!”
沒一會兒便開始七嘴八舌爭起來,肖美人站在原地,耐心等他們決定好,最後《驚情摩登小姐》與《快活林秘史》兩部影片票數持平,難以抉擇,肖美人慈悲為懷,允道:“那就兩部都放吧,我在這兒等著大家,等看完了我收好鑰匙,關上門再走。”
肖美人搬了張椅子放到了電影院的院子裏,自己泡了壺茶,從中午等到傍晚。聽完了《快活林秘史》與《驚情摩登小姐》,員工們渾水摸魚想著再看看《豔林仙大戰葫蘆郎君》,片頭才剛播完,便被肖美人逮了個正著。
道過別之後各自走散,肖美人最後檢查了幾處門房有沒有關牢,最後鎖上大門,往海公館的方向走去。
海二少與齊寡婦在一塊兒嗑瓜子,齊寡婦的孩子這半年裏長大了不少,斷了奶,雖說成日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卻顯得很是機靈,見海二少長得好看,張著手要往他懷裏擠。小瓶蓋兒也還是沒能出去,自從齊寡婦不再喂奶之後,生活僅存的樂趣也被撲滅了,他眼睛本來就小,再戴上個瓶底蓋兒這麼厚的眼睛,便好似放大鏡裏瞅出了一條縫,別提有多磕磣了。齊寡婦的孩子是斷然不會親近他的,有時他覺得這肉乎乎的娃娃頂可愛,還沒湊過去逗一逗,便把孩子給醜得哇哇大哭。
海二少吐出瓜子殼,道:“我前一陣兒還見劉三叔了呢,胖了一圈,看來混得不錯。”
齊寡婦哈哈笑道:“你想他了啊?你放心吧啊,再過個五六天,他便又進來了,規律得不得了,一個月得進來蹲那麼兩天才舒服,比女人來事兒還準。”
海二少抱著孩子逗樂,全然不見第一次進牢裏那股子天崩地裂的傷心絕望。
小瓶蓋兒調侃道:“我說這凡事都得自己體會一把吧,你看二少,這次進來,就從容多了嘛。”
齊寡婦則問道:“這次你又是幹了什麼事被你哥抓進來的?”
海二少道:“唉,我不能說。”
齊寡婦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就是蠢,一定是被什麼情啊愛啊的給騙了,不長記性,又被人給害進來了吧!”
海二少糾正道:“這次是我自願的,我知情!”
齊寡婦笑了:“得,比上次還蠢呢,為了誰啊這次又是?”
海二少臉有些燙,低頭不敢再看齊寡婦了:“我老婆。”
小瓶蓋兒湊上前去,急忙問道:“長得好不好看?這麼樣兒的?”
話還沒問完,湊得有些近了,孩子抽抽鼻子,癟起嘴巴,又想嚎。
齊寡婦眼疾手快,抓住小瓶蓋兒的肩膀往後扔,小瓶蓋兒身板又瘦又小,立馬被扔出了兩步以外。
齊寡婦拍拍手:“有話說話,你湊那麼近嚇我娃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