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二少答道:“對呀。” 又覺得莊大少的聲音聽起來情緒不佳,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莊大少道:“你叫他‘美人’?”
海二少就算是再遲鈍也聽出了莊大少的不快,解釋道:“我叫他美人,是因為他真的是美人。”
莊大少沒回話。
海二少又道:“我近來很忙,但電影院快要開業了,你若是能來參加我的剪彩儀式,我便……我便不計較那件事了,可是開業禮你可要給足海老板麵子。”
海二少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將想講的話講開了,心境便更為放鬆。他沒有提這幾日不接電話的事,他不想讓莊大少知道自己天天都在等,卻又因為膽子小,總是被海大少截胡,他雖然想莊大少,卻也覺得這樣怪沒有麵子的。沒想到莊大少的回答依舊波瀾不驚,仿佛沒有為他覺出一絲高興。
海二少哪裏知道電話那頭的莊大少快要把自己給醋死了,但是卻同他一樣,不曉得硬要強調哪門子麵子,非不把話攤開來說,忍得太過必然會顯得人也冷漠,海二少熱乎乎的快樂一下子被霜打得奄頭奄腦,叫人胸悶不已。
莊大少歎了一口氣,道:“寶貝,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本來這聲“寶貝”確實能起到一些撫慰作用,隻是海二少聽到下半句,隻覺得莊大少簡直在惡人先告狀,火也壓不住了,道:“莊大少你為何不問問自己是不是也有事瞞著我?”
莊大少道:“寶貝,你不要無理取鬧。”
海二少心裏再沒有什麼快樂可言了,八天來醞釀的東西刹那間消失得一幹二淨,回想起海洗榮的那番話,實在是覺得對極,眼下自己真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同這陰陽怪氣的莊大少說,便將海洗榮對他說的話打了個包又送還給莊大少。
“莊大少,你是不是覺得我蠢,好欺負?你惡人先告狀!我要開電影院了,這幾日做了什麼通通告訴了你,你呢?你的電話號碼我都不知道!你把我當什麼了?”
莊大少聽出了海二少話裏的委屈,理智回了籠,三姨太從來是向著海二少的,說的話不能全信,而且海二少坦坦蕩蕩,不像是又結新歡的樣子,而且即便是另結新歡又如何,他一樣有自信可以把海二少給搶回來,實在犯不上對海二少冷言冷語。自己從來都是講究要有氣度,不能失態,可這些約束一到海二少麵前,竟像沒了骨頭似的,一下子軟塌塌,哪裏還有平日裏端著禮貌克製的樣子。
海二少聽見電話那頭道:“是我的錯,我忘記告訴寶貝電話號碼,捌貳叁柒玖零,你找張紙,記下來……”
海二少氣還沒消,吐字跟吐鐵塊似的,比莊大少更冷:“不記。” 說完還覺得不痛快,又加了加碼:“往後也不必再打電話了。”
海二少掛了電話,怒氣衝衝,憋著一股子邪火睡了覺,起床後吃罷早餐又跑到戲園子,一天比一天操勞,回到家洗漱幹淨便上床睡覺,電話機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海洗榮終於放心,連帶著覺得自己的弟弟看著也順眼了許多,像是長了許多聰慧的樣子,舍不得再下手打了。
如此又過了十天,明日便是剪彩儀式。三姨太早就準備好了新衣裳,定做了三套,又覺得小腹上肥肉有些多了,連帶著幾天沒有吃晚飯,餓過了頭脾氣便也跟著暴躁了幾分,不過確實是頗有成效的,三套衣服試了又試,硬是做不出抉擇,在鏡子麵前徘徊不前,好不煩惱。就連向來不愛打扮的四姨太,也紅著臉問三姨太借了幾樣首飾,盼著儀式的到來。
海二少躺在床上,睡不著。
不知道明天會有多少人來看熱鬧,他請了攝影師,囑咐他一定要拍得好看一些;剪彩的剪子不曉得磨過沒有,要是到時候不鋒利可怎麼辦;明天上映的影片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又精彩又感人,定會贏得滿堂彩;不曉得三娘四娘明天穿什麼樣的衣裳呢,爹臉上的褶子指定又要擠到一塊兒了吧;大哥向警局請了假,還拜托幾位弟兄到現場幫忙維持秩序……
還有莊大少,他會來嗎?
海二少忍著十來天沒給他打電話,本來覺得挺解氣的,過了幾天又覺得折磨的是自己。
海二少越想越精神,本打算到院子裏走走,累了好趁早休息,沒想到還沒開門,先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聲音。
推開門,原來是阿猛,它急匆匆地咬著海二少的褲腳,將他往狗窩的方向帶。海二少隨著它走過去,定眼一看,愛麗絲躺在狗窩裏,有氣無力的樣子,不時還要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呻吟,愛麗絲身下濕了一塊,仔細看還有血水,海二少嚇了一跳,隨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愛麗絲和阿猛的小狗,很快就要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