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春答應:“曉得。姐姐隻管放心。”
小桃道:“我隨大爺前去,觀我咳嗽為號,須要記得。”
樹春答應了。一時酒席已散。外間卞文加催請上轎。樹春即假做兩眼帶淚的模樣,說道:“嫂嫂;我與你往日如姊妹一般,哪知今日分開。”
柳大娘忍住答說:“姑娘,勸你放心,切莫心焦。待姑夫痊愈,自然接你回家。”
樹春立起身來,左手執著華愛珠,右手執著柴素貞,麵照麵的聲聲叫道:“姐姐,原望與你生死不分,哪知今日與姐姐分手而別。未知何日再得重新敘舊?”
華愛珠、柴素貞滿麵通紅,又不敢露出機關來,隻得勉強應說:“賢妹且自放心,此去衝喜,但願妹夫除了災難,嫂嫂接你回家,依舊團敘。”
樹春放了手,又來扯住田家姐妹的手說道:“我和你分開之後,要怎樣了哪?恨我命苦,今日分開而別,何日再能會麵!”
田氏姐妹心下想道:“算來他是我的丈夫,今日被他作耍,隻得忍氣吞聲。”
沒奈何應說:“賢妹,隻管安心前去,有日回歸,依舊是一樣相見。”
樹春又向陸素娥、陸翠娥說:“二位賢妹,實指望地久天長,同在一處;哪知今日分拋兩處,何時得重相會?越思越想越把心焦。”
樹春一頭說,一頭把手拉住,惹得二位姊妹滿臉漲紅說道:“姊姊可免煩惱,八妹月姑在那邊,得與姊姊做個伴兒,早晚解寂寞。”
隻見小桃向前催促上轎,那邊金定躲在暗房中悄悄瞧看,見柳樹春如此模樣做態,幾乎笑殺。隻見數人扶他下樓,又把手巾假意拭那眼睛。小桃扶了上轎,丫環婆子在後跟隨而去。眾姊妹忍不住笑個不了,隻有柳大娘皺得雙眉,心中不悅。
眾位姑娘看看天晚,各各辭別,柳大娘苦留不住,姑嫂二人隻得殷勤作別。不時,轎到沈府。沈員外拉進媒人在書房中款待,月姑接著柳樹春,挽手來拉祝因樹春打扮與金定一些不差,實在難看得真假,惟金蓮可辨。又穿著高底靴子,將裙放下遮住,況又天色已晚,並不留心觀看。那時月姑挽住樹春的手笑道:“如今姐姐是嫂嫂稱呼了。”
樹春此刻做得如癡子一般,不敢言語。小桃服侍參天地祖先,參祠參灶明白,然後拜見公婆,姑娘嫂嫂見禮。那丫頭婦女一齊上前要見新人,樹春滿麵羞慚,口中不語,心下自想道:“我一個英烈男子,算來今日做下這般事,隻為張金定一人。不知金定可算得我心中事情麼?”
偷眼看見月姑,果然生得俊俏可愛。月姑見了假金定麵孔,就想到樹春,我若終身配得此人實在三生有幸。那沈員外在書房伴著文加飲酒,安人笑臉叫聲:“媳婦,今日這般褻著,隻為你夫病重,危在旦夕。全仗你賢惠,若得我兒身中康健,足感媳婦之力。”
樹春正要回答,小桃恐怕露出馬腳,即時咳嗽幾聲。樹春即便住口不言,微微點頭。月姑見小桃一聲奇怪咳嗽,把眼看著不放。小桃伶俐,明曉得月姑心內有些疑惑,登時說謊道:“不知吃下什麼東西,惹俺一時要咳的緊。”
少刻備好佳肴,新媳婦居正位。安人旁邊陪席,側首是月姑坐的,各人把酒相敬。樹春是不開口吃的,亦不開口說的。安人吩咐春梅秋菊服侍新娘子安歇。小桃說道:“我家小姐,理當陪伴安人才是。怎好獨自安歇?”
樹春聞言,惹得滿腹氣殺。月姑站起身來,笑向安人道:“向來嫂嫂與女兒是姊妹稱呼,今宵可同女兒一房睡罷。”
安人道:“既如此,與你安歇罷了。”
樹春心中暗暗歡喜,小桃急壞,忙插嘴把手搖道:“姑嫂同房,真正不好,倒是陪伴安人的是。”
月姑說:“嫂嫂,莫聽小桃之言,偏要在我房中睡。我和你今夜共枕同床,談談話兒,說到天明,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