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天際碧藍如洗,雲海無垠,白如冬雪。一艘木紋烏篷船蕩在雲端,無桅無帆,船中六七位老神仙煮茶閑話。
額前凸起老大一塊肉球的是南極仙翁,抿著熱茶,笑歎道:“這回法術榜上,大皇子排名又升了一百零五位,堪堪排到第九十八位了,想來不出五萬年,必是大皇子法術無敵,獨占鼇頭!一年之後天帝渡劫,有大皇子在旁護持,定能化險為夷!”
青衫磊落、眉目俊朗的是北鬥星君,點頭道:“大皇子進境神速,確然叫人歎服!二皇子炮製法器之術,也是天資罕見,高明萬分哪!此次法器榜上,二皇子的法器已排在第六十一位,足可做得天帝左膀右臂啦!”
眾仙一疊聲附和:“天帝大劫,有兩位皇子鼎力相助,定能安然度過,兩位皇子天資非凡,實乃我天界之福!”
忽然,角落旮旯裏一個小仙道:“論起天資來,三皇子最是不凡,七歲就位列仙姿榜第一位,三萬年不曾有變,真真是天賦異稟風華無雙哪!”語聲中景仰膜拜之情滿溢成河。
眾神仙被噎得變色,瞟向船角,見是軫水蚓,二十八星宿最末位的小仙。他自來長得奇醜,仙階又低,沒資格關心天界大事,也就操心操心這歪門邪道的八卦了。方才半路碰見,北鬥星君見他一個趕路,頗為孤寂可憐,才叫他上船,否則以他的品階,自然混不到船上這幾位大神圈裏。
黎山老母銀發如雪,皺紋縱橫,對軫水蚓一瞪眼,冷哼道:“老身多年不上天庭,小妮子們如今越發沒了樣,搞出個什麼仙姿榜來!老身隻聽說仙家注重法術,煉製仙器,何時也以貌取仙了?此等凡間惡習,也流入天宮,老身此去,定要質問天後,平日是如何整肅仙娥們的風氣的!”
黎山老母語聲冷冽,不怒自威。軫水蚓縮了縮肩,自感失言了。
一座玲瓏八角亭自後方趕上,在雲海中疾飛,亭外一層流光溢彩的光波,是個透明氣罩,遮風擋雨。亭中一群年輕的小神仙,正擠做一堆,在打花牌。
南極仙翁花白須眉一蹙,說道:“這是些什麼小仙,見了我們也不過來叩拜問候?”
眾仙側目,那群小神仙正打得如火如荼,旁若無人。軫水蚓八卦本色難自棄,上前道:“好像是老君的侄兒,黃角大仙的外甥、廣目天王的兒子……”他報了一串,原來是一群仙二代。
一局終了,仙二代洗牌,算賭資,有一個抬頭一瞥,乍然驚喜大叫:“喂!快看快看!好像是三皇子!”
仙二代都舉目前張,雲海中,一朵五彩祥雲高高聳起,雲上側臥著一個懶洋洋的少年,膚白如雲,烏發飛揚,星眸黑漆如夜,唇色是黑白水墨中的一點玫粉。他遙望雲山,神思不屬,似在呆呆出神。
烏篷船和玲瓏八角亭趕上去,眾仙下來,向那少年跪拜道:“見過三皇子!”
那少年望見眾仙,早躍下雲朵,笑向南極仙翁和北鬥星君等老神仙問好,又向一幹小神仙問好。
那少年俊逸的笑容甫一啟開,眾仙竟覺得耀目,黎山老母怔怔然,又複愕然,直直瞧著三皇子,張口結舌,再說不出話來。
小神仙們此時又紛紛向老神仙們見禮。禮畢,南極仙翁問三皇子:“殿下是從滄海明珠山趕回,特地給天帝賀壽吧?”
三皇子恭謹道:“正是。”
南極仙翁道:“天帝一向低調,此番大張筵席,慶祝壽辰,必是邀集眾神,為他一年後的大劫做個籌備,殿下既然回來,也好出一份力!”
三皇子道:“師父派我回天庭,正是此意。”
老君的侄兒笑嘻嘻插口道:“殿下,你遠在滄海明珠山,天上可沒少你的傳說,恭喜殿下今年又當選仙姿榜榜首!”
三皇子唇角一抽,涼涼道:“這有什麼恭喜的?好光彩麼?”他三萬年來靠一副臉蛋蟬聯仙姿榜榜首,豔壓嫦娥七仙女一眾姐姐,自覺已是天界笑柄,心中向來以此為恥!
老君的侄兒見三皇子神色不悅,不敢應聲。
黃角大仙的外甥殷勤道:“殿下,同我們一起走吧,亭子裏避風,不會吹亂了發型!”
三皇子笑道:“不必了,我還有事……”
話音未落,一陣鶯聲燕語的驚呼聲,“是三皇子三皇子哎!快停下停下停下!”
一隻紫金畫舫停在雲端,飄下來八個風姿綽約的仙娥。
那些老神仙見狀,連忙告辭上船。仙二代等卻是一喜,站到了三皇子身後,仿佛他們本來就跟三皇子是一夥兒的!
仙娥們一湧而上,直撲過來,突然前頭幾個哀聲嬌呼,捂著額頭,驟然止步,仿似撞牆一般,停在三皇子身前三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