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元九四三年(2)(1 / 3)

芙蓉如佳人,回首似調謔。

李璟見詩中隱隱有諷其跋扈之意,心中大為生氣,便決定再次將他外放為鎮海節度使。宋齊丘聽說後,不禁惱羞成怒,他故伎重施,請求歸隱九華山。李璟故作不知,宋齊丘隻上了一表,就答應了他,並賜書道:“今日之行,朕當年就曾許諾。朕深知宋公之意,故而不敢奪公之誌。”並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食一縣租稅。

宋齊丘大為後悔,但說什麼都晚了,隻好憤憤地離開了金陵。他心中有氣,說是隱居,其實更加鋪張了,衣食住行極盡豪侈,並在青陽建造了一座闊大的宅院,整日裏身穿王公華服,對當地將吏頤指氣使,儼然在朝堂一般。

這一年對中原來說,真是流年不利,內憂外患不說,還碰上一個百年不遇的大災!春夏大旱,赤地千裏,熱浪遍地,五十多天竟滴雨未落!好不容易熬到了秋冬之交,又遭洪澇,傾盆大雨一連下了二十多天,溝滿渠漲,滿眼汪洋,致使黃河多處決口,山洪暴發。水災剛過,又鬧起了蝗災,東自海邊,西到隴原,南過江、湖,北抵幽、薊,原野、山穀、城郭、廬舍,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飛蝗,連草葉樹葉都被吃光了,更不用說糧食、草料了。旱災、水災、蝗災,天禍連降,致使黃河兩岸,餓殍遍地,百姓死了幾十萬口,流亡百姓更是不可勝數。其景況之淒慘,可說是數十年所僅見。於是,上至節度使、留後,下至軍校、書吏,紛紛貢獻馬匹、金銀、布帛、糧草,以救國難。

天災已經讓中原之人度日如年了,但晉朝新皇帝揪心的還有人禍——自從石重貴繼位以來,遼國人將要舉兵入侵的軍報,一日緊過一日!石重貴每天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惶惶不可終日。因而,繼位大典一過,他就連忙離開鄴都魏州,回到了東京大梁。

石重貴到大梁後,也許是離遼人遠了一點,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他明白,要想應付眼前的危境,尤其是麵對將要發生的與遼人的大戰,決不能指望馮道、李崧等平和之臣,必須得有桑維翰這樣的強臣,因而,他一到大梁,便將桑維翰召回了朝廷。同時,他每月仍然派遣使者前往遼國問安贈禮,希望能緩解遼帝對自己的不滿。

馮道認為,鎮、定二州災情最重,故而特地奏請免了此二州的當年賦稅,石重貴本來已經答應了,然而,鎮州節度使杜重威卻稱軍糧不足,竟一再奏請照常征收賦稅,石重貴無奈,隻好讓他酌情辦理。詔書一到鎮州,杜重威即令判官王緒將百姓的糧食全部收繳上來,統共得糧一百萬斛,但杜重威隻上報了三十萬斛,其餘糧食自然入了他自家的糧庫。杜重威猶不滿足,仍以軍糧不足為由,硬是向百姓們又搜刮了一百萬斛。他認為,到了來年春天,百姓必會無糧,到時候,他就可將這些糧食再高價賣給百姓了。他甚至還盤算,到時候,他至少可得錢二百萬緡。他一人倒是富可敵國了,但鎮州的百姓們可就遭殃了!別說等到來年春天了,剛一入冬,闔境百姓就沒有糧食下鍋了,隻好以黏土、樹皮充饑。

定州有些官吏也想學杜重威搜刮百姓囤積居奇,以得暴利,但時為義武節度使的馬全節堅決不同意,並對眾將吏說道:“我為朝廷藩侯,本職就是要保家養民,豈能為了一己私利而殘害百姓?”

此時,契丹將要起兵南下的消息已經傳遍黃河南北,不但國人有大難臨頭之感,就連許多朝臣也惶惶不可終日,唯有景延廣仍如平常一樣鎮定自若。景延廣因擁立有功,石重貴特升任他為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同平章事,也就是說,朝廷軍、政大權,幾乎都在他一人手中,他的一舉一動自然也就關乎著人心的安穩了。朝野見景延廣鎮靜如常,便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趙延壽當初被契丹人帶往遼國之時,河陽牙將喬榮也跟著他一起到了遼國。後來,耶律德光就以喬榮為回圖使,讓他專門負責與晉國的貿易往來,還特地在大梁為他建造了一座官邸。此時,晉、遼關係日漸惡化,景延廣對石重貴道:“喬榮等遼人,名為經商,其實就是遼國的奸細。既然朝廷與遼人的爭戰已經不可避免,就不能再留著這些遼國商人了,以防他們傳遞消息。”石重貴深以為然,當即讓景延廣將喬榮抓了起來,將其官邸中的財貨全部沒收。景延廣隨後又奏請將在晉國做生意的遼國人全都殺掉,貨物沒收充公,眾大臣卻不同意,皆稱遼國曾對晉國有大功,不可如此相負。石重貴也覺著不妥,沒有答應景延廣。

馮道一聽說喬榮被抓,心中大恐,連忙求見石重貴,奏道:“自古以來,兩國爭戰,不斬來使,何況喬榮不過是一介商人!我國乃禮義大邦,若是怕遼國商人傳遞消息,把他們驅逐出境也就是了,又何必先失禮於遼國給遼人起兵的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