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點點頭,“這個我知道,我會注意的。”時間所剩無幾,他換了個話題,“就你所知道的,他有沒有什麼禁地,不允許所有人闖入的禁地?我懷疑我要找的東西就在裏麵。”
桑那迷惑了一瞬,隨即十分肯定地點點頭,“有,有的,就是他的工作間,或者說實驗室,管他叫什麼,反正他禁止我們所有人靠近,除了他最親近的幾位子嗣和某些被當成肉豬的政客,沒幾個人能真的進入到那個地方。聽說他在那裏的門上布下了詛咒——誰敢闖入,誰就會倒大黴。”
之後桑那又補充了一些東西,埃德加都靜靜聽著,單從麵部表情來說看不出究竟是信了沒有。
因為與世隔絕的緣故,時間的流逝變得極其不明顯。埃德加看了眼不存在的窗子,“說說你的條件。”
“什麼?”桑那假惺惺地驚叫了一聲。
埃德加眼神裏透著譏誚,“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一個殺死人類毫無愧疚,躲避獵魔人追殺的吸血鬼,會同情人類嗎?更別提你還要付出那麼多血當做代價。說吧,你想要得到什麼,隻要是我能夠支付的,我都會給你帶回來。”
“……真的嗎?”桑那倒抽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自己的謊言從一開始就被識破,“那麼弗格爾桑先生,我要……”他壓低了嗓音,眼神裏透著貪婪,“我要那個人的血,越多越好。當然,如果您也能給我一點您的血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這樣一種說法是,弱小的吸血鬼如果能喝下比自身強大的吸血鬼的血液,一定概率能夠得到他們的力量。
桑那已經受夠了被壓迫被當做牲畜的日子了。
“您是這樣信守承諾,應該能滿足我的小小心願吧?”
一封信,安靜地躺在門縫前的地板上,就像是那種透過門窗縫隙塞進來的廣告傳單,也像是卡爾他們小時候玩過的把戲:如果有誰因為闖禍了被家長禁足,他們就會跑到他家裏,透過門窗,塞一些花花綠綠的卡片進來,並在對方的家長發現以前一哄而散。他們用這種方式幫助自己的朋友度過這段難捱的孤獨,但此刻,這種行為帶來的不是溫馨感動中的任何一種,隻有陰森和恐怖——他們敵人在如此囂張地宣稱,隻要他們一天不離開這座小鎮,他就能隨時隨地地找到他們,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不論留下這封信的人是誰,他們都必須謹慎對待。
卡爾和莫裏森先生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驚慌失措。
“要不要拿起來看是誰送的?”
說著莫裏森先生就忍不住伸出手想將它撿起來。
“不要!”在他的指尖觸碰到紙張前,卡爾厲聲嗬斥,嚇得他差點沒摔到地上。
卡爾深呼吸一次,過去將爸爸扶起來,稍微走遠了一些,然後放緩了語氣說:“不要碰這個,或者說不要碰任何來源不明的東西。”他帶著爸爸往樓上走,“我會回來處理這個,你先躲開一點……因為有些傷害人的方法不一定需要直接接觸到人的身體。”
等待黛西和尤金出來的那段時間裏,埃德加和他詳細講解了詛咒的原理。
追溯起來,詛咒的曆史非常久遠,上到古老的皇室家族下至粗鄙的村婦女巫,詛咒的痕跡無處不在:他們運用詛咒殺死自己的敵人與競爭者,卻又總是被反噬的效果所害,但無論怎麼樣,詛咒都隨著一代又一代人的使用發展到了現在這幅模樣。
人類曆史的暗麵染滿了詛咒帶來的血腥。
詛咒無法獨立存在,需要依存的媒介,需要目標接觸媒介——有時媒介是有實體的物體,有時媒介是一陣香氣,總之媒介不是什麼固定單一的東西。
送爸爸回到房間,卡爾關上那扇門,一個人回到樓下的門前。
他沒有用手去接觸這封信,而是催使力量,用暗影小心地將那塊地板包裹起來,再伸出細長柔軟的觸須,拈起了那封薄薄的信。
信很難看懂,因為上頭寫著一種複雜的,不像是任何一種語言寫成的文字。
問題就出在這裏,他發現自己認得這種文字。
在韋伯斯特莊園的那個夜晚,他見過類似的文字,那時他根本看不懂這些扭曲的字符。
可現在,他意識到自己能夠直接領悟到這些文字背後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