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譏誚地掃了他一眼。
“畢竟拉文納他們……就是我剛剛說的那種中世紀獵魔人家族。”
和近幾年逐漸改善與部分黑暗生物關係的維恩家不同,拉文納所在的希克斯家從來都不分善惡,隻要是黑暗生物就是他們的獵物,比起弘揚正義更接近於無條件的殺戮。
“……就當是我好心吧。”安蒂亞戈說不準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吸血鬼這樣,但自從知道他和十年前那件事有關,他就無法坐視不管,“希克斯家在調查破曉的一切。我不知道十年前破曉到底在研究什麼,如果你知道的話,你應該明白該怎麼辦。”
“我們這是要去哪?”
上了車以後,年輕的妓女有些無所適從地揪緊了身上的衣服。事實上這不是她第一次和客人出去,但這肯定是她見過最古怪的客人。
除了她主動的那一次,這男人就再也沒有觸碰過她的身體——而別的客人總是會在正事開始以前想盡法子靠近她、觸碰她、和她調情,而她也不怎麼討厭這樣。她聽見他打開了廣播,夜間廣播正在呼籲鎮民快點回家,不要長時間逗留在外麵,以免前段時間的悲劇重演……啪,這男人又關掉了廣播,寂靜總是格外地令人不安,她焦躁地換了個姿勢。也許這是個格外古板的男人,不喜歡在床以外的地方觸碰女人,想到這裏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和剛認識的客人出去過夜而已。
忽然,剛開始做這行時,幾個比她年長的妓女教導過她的話又閃過腦海:保護好你自己,因為如果像我們這樣的人消失了,法律是不會為我們找回公道的。
法律從來都不會保護像她們這樣的邊緣人物。法律是用來保護中產階級和那些上等人的,就算她們去報案,警察也最多草草問幾句話,把失蹤的原因歸類為私生活混亂和吸毒過量。她咬了咬嘴唇,“……這看起來不像是要去您家啊。”
從男人的衣著來看,他應該是住在南邊的富人區,比如威格爾森大街那帶。
專心開車的男人很快速地掃了她一眼。因為車上沒有開燈,從在暗處看,那眼神讓她汗毛倒豎。
為了等會少受點罪,她訥訥地縮回手,不再說話——惹惱客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沿途的景物越來越偏僻,她心裏的不安逐漸積累。她看出來了,這是通往鎮郊的路,這男人在把她往韋爾伯特莊園那邊引……韋爾伯特莊園,她連再欺騙自己都做不到了。這男人根本不是要帶她回家或者去旅館——布洛迪卡鎮所有的旅館她都熟悉,這一路上他們已經經過兩家小旅館了。
“停車!”她驚慌地伸手去搶車門,“這筆生意我不做了,停車!放我下去!”
作為回應,開車的男人踩下油門,再度提高了車速。
原本隻有一丁點的恐慌已經完全占據了她的內心,她先是拉車門,發現拉不動被反鎖了,再度撲上去搶奪方向盤。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必須逃走,如果此刻她不逃走,那麼下一刻她就沒有機會了——連環殺人狂最喜歡把妓女還有流浪漢當做目標,而他們這樣的人即使失蹤了也不會引起太大騷亂。她碰到方向盤的一瞬間,男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無比。
車輛前進的方向變得歪歪曲曲,為了防止撞上電線竿引發車禍,男人不得不踩下刹車,迫使車子歪斜地停在路邊。
求生的欲望使得她瘋狂地砸著車玻璃。她必須逃走。
車玻璃上倒映著男人扭曲變形的五官,她唾罵著半個鍾頭前的自己。早知道她寧可餓肚子都不會跟這個惡魔出來。她努力地拉著車門……直到一塊沾著東西抹布被男人按在了她的口鼻上。她隻吸進去很少一點,但力氣還是快速地離開了她的身體。
她蜷縮起四肢,努力和沉睡的欲望做著鬥爭。
她說謊了,她還有個妹妹在家裏——她怎麼可能告訴第一次見麵的客人,自己還有個親人在家裏等自己養活?如果她在這裏死了,那麼她的妹妹是不是會被送到福利院,或者走上和她一模一樣的道路?意識陷入模糊,她感到一雙冰冷的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逃不掉了。
但是在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一張臉出現在車窗玻璃上。這不是她的幻覺。是真的有人發現了這裏的異動。
“……救……救我。”她用口型朝車窗外的金發男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