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麵等著。”
金發吸血鬼破門而入,不由分說地把卡爾推了出去。
當房間再度關上,他一眼就看出床上人的狀況非但沒有好轉,甚至變得更糟:托德的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裏突出來,而手背、脖子上浮現出猙獰的脈絡,他長大了嘴,獠牙不受控製地生長到正常長度的兩倍以上。如果卡爾繼續留在房間裏一定會發現,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再像他的朋友托德·克羅夫特,而是韋爾伯特莊園裏的那些怪物。
“我很難受。”托德含糊地說,“救救我,我不想這樣……”
他的眼珠上倒映著埃德加的身影。埃德加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的麵容,眼裏閃動著愧疚悲戚的光芒。
他敢肯定伊格納茨又改良了他的配方——伊格納茨非常喜歡用自己的血裔當試驗品,因為這樣就能確保他對他們的絕對統治力。
“血,給我血,我……我需要更多的血!”流動的血繩深深地勒進托德的手腕裏,但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苦那樣,拚命地掙紮起來,“給我血!”
他咆哮,哭泣,甚至是咒罵一旁的埃德加。
透過瘋狂的紅眼睛,埃德加不僅看見了軀體裏那個可憐的男孩,更看見了一頭新生的猛獸。
它惡毒,殘忍,被饑餓的欲望折磨,隨時都在失去理智的邊緣。他想起剛剛接受初擁的自己,也是被相同的痛苦折磨。
“忍一下。”
埃德加取出一把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腕,擠了兩滴黑色的血液到托德大張的嘴裏。很快那道淺淺的刀口就愈合,但接受了埃德加血液的托德就沒那麼好過了。他像是被火燒過一樣,淒厲地慘叫起來,那聲音連見多識廣的埃德加聽了都覺得毛骨悚然。
眼見細細的血繩快要將這可憐男孩的手整個切下來,埃德加才稍微放鬆了一點壓製的力道。
這時托德已完全沒了人類的樣子,他死死地盯著埃德加的眼睛,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野獸,又興奮又殘忍。
“聽著,我沒有卡爾那麼仁慈,”他壓低了嗓音在托德耳邊說道,“我知道你還能聽懂我在說什麼。我告訴你,差不多還有半個鍾頭就會天亮,你要是挺不過去,我就解除玻璃上的魔法讓太陽光照射進來。我活了幾百年,這麼點微弱的陽光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對你,隻消一丁點就能把你化為灰燼。”
陽光的威脅令托德的瞳孔驟然緊鎖。他不可置信地瞪著上方的金發男人,連甚至連掙紮都忘記了。
不過托埃德加的福,他也找回了一點屬於人的理智。
他想要埃德加重複一遍他剛剛說了什麼,“但是卡爾……”卡爾要你救我。
“你是伊格納茨的血裔,我當然不可能信任你。”埃德加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你最好祈禱你能一直這麼清醒下去,否則我會直接把你拖到太陽底下暴曬。”
金發男人鬆開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輕鬆地打了個響指。
上一秒還全然不透光的玻璃此刻變得完全透明起來。托德看見那預示著破曉的鉛灰色雲層,眼睛就被刺激得流下兩行血淚——新生吸血鬼總有一段適應期,在這段時間裏,即使再如何微弱的光照和聲音都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巨大傷害。看在卡爾的份上,埃德加目前還不打算真的傷害他,很快又恢複了玻璃上的小魔法,房間再度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會按時給你血液。”不知道埃德加對他做了什麼,他現在非常困倦,因此金發吸血鬼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催眠,吸血鬼都有天生的催眠能力,你將來也會有的。
聽到耳邊有埃德加以外的人這樣低語,托德睜大了眼睛,惶恐地搖頭,“不要,不要,不要!滾出去,滾出我的腦子!”
“你怎麼了?”埃德加察覺到他情況不對,再度強迫他抬頭注視自己的眼睛,“你聽到了什麼東西?”
“我聽到有人在說話……”托德茫然地說,“他還在笑,一直笑,啊……他還說你是個騙子,說你根本不可能救我。給老約翰一個便士,他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想到埃德加之前說的話,托德沉默了一瞬,哽咽地說:“我……我覺得我的身體裏多了頭怪物。我是不是要變成怪物了?”
埃德加不看他的眼睛,“我,還有卡爾,直到最後一刻我們都會努力救你的,所以不要輕易地放棄自己。”
起初卡爾隻是想小憩一下,可這不到24小時能發生的許多事情湧上心頭,他很快就在威格爾森大街39號客廳那張嶄新而柔軟的沙發上陷入了快而短暫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