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夾子(2)(1 / 2)

和空氣流通的地麵上層不同,地下的空氣汙濁腐臭,好似有什麼東西腐爛生蛆了。

想到那怪物腐爛成一片片的身體,卡爾不得不一路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吐出來。

地下室比卡爾預計的還要大,除開儲物間和酒窖,最裏麵的那間房布置得跟起居室似的,有床有椅子,甚至還有一張帶抽屜的寬敞書桌,大約是主人家預備來避難的。

卡爾留意到桌上擺著副相框,手比腦子快地拿了起來,對著手電筒微弱的光仔細研究起來。

受那個年代的技術所限,黑白照片有些失真,但依舊能看出是很幸福的一家人:衣著考究的韋伯斯特夫婦挽著手,笑容滿麵地直視前方,而他們的中間站著個十二三歲的女孩。

卡爾盯著這女孩看了很久,曾在舊雜誌上看過的句子從記憶的深處浮現:經過謹慎嚴密的排查,警方最終確認現場隻有兩具屍體,那便是韋伯斯特夫婦。他們的獨生女希拉·韋伯斯特去了什麼地方成為本案最大的謎題。如果警方能找到希拉,也許這樁懸案還有一點偵破的可能。

整整半個世紀,無論是韋伯斯特夫婦生前的好友還是附近的村民都再沒有見過這女孩。

她帶著父母為何慘死的真相永永遠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如一滴水彙入了大海,再無人知曉。

他的餘光瞥到書桌的角落,那裏擺著一封信和一疊手稿。

信封是用火漆封的口,手稿則塗滿了卡爾看不懂的符號,從墨跡顏色來看應該是幾天前留下的。

“給我。”像影子一樣跟著他的那家夥說話了。

他開口便是索要這些東西,卡爾想起他徒手捏碎怪物頭顱的畫麵,聽話地讓到一旁,麵朝牆壁,刻意不看他。

卡爾仍舊不知道這家夥究竟長什麼樣——隻要舉起手電筒他就能看清對方的真麵目,但他忍住了衝動,至始至終都沒有這樣做。

他聽見信封被拆開聲音,“你能看見上麵的字?”

問完他就後悔了:先前檢查儲物間的時候,這家夥隻遠遠看了一眼就斷定沒有威脅,顯然擁有極其出色的夜視能力。

趁著對方閱讀信件的時間,卡爾繼續翻找起來。

左邊抽屜的最上層擺著把有雕花把手的拆信刀,卡爾把它拿起來比劃了幾下,幾十年的歲月沒有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跡,它是這樣的鋒利,輕輕一劃就能把紙張一分為二,於是他把它塞進口袋充當臨時的防身武器。

“你在找什麼?”

卡爾沉默了十多秒才確定是那家夥在和自己說話。

“值錢的東西,珠寶、金子、隨便什麼都好,隻要值錢就好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但作為一個隻有16歲的男孩,這一天裏他承受了太多外界壓力,威脅、恐嚇、暴力還有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曆,早已瀕臨崩潰,“我是被逼的,我一點都不想來這鬼地方,但是我必須要從這裏帶點值錢的東西回去,否則……否則……”最後一點理智讓他閉嘴。

刻意淡忘的畫麵又浮現在眼前。

如果他沒有帶給他們想要,魯尼會怎麼對待他的大提琴?他寧可被他們揍得鼻青臉腫也不願發生這種事。

卡爾滿嘴苦澀,昨天下午他真不該拒絕托德的邀請——如果他到托德家做客,他根本不會遇到那三個混蛋。

“你怎麼知道這裏有珠寶的?”

“你不知道嗎?傳言說這裏埋藏著韋伯斯特夫婦來不及帶走的財寶。”卡爾掐了一把大腿,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大概就這幾個月吧。有什麼問題嗎?”

那家夥不再說話,因為外麵走道裏傳來陣陣不祥的窸窣。

伴隨著野獸般的咆哮,沉滯的空氣開始流動,腐臭也陡然變得濃烈起來。

卡爾用力捂住嘴,下意識往對方那邊靠了幾步。他突然非常慶幸自己晚上什麼都沒來得及吃,否則就不是吐出來這麼簡單的了。

“那些東西跟過來了。”

“那究竟是什麼?!”

猝不及防看見牆壁上背脊傴僂、手指尖長的剪影,卡爾驚嚇地關掉了手電筒,讓黑暗降臨,“是……吸血鬼嗎?”他壓低了嗓音問。

那張腐爛的臉與諾斯費拉圖伯爵漸漸重合在了一處,讓卡爾越發確信自己的猜測。

“是。吸血鬼,或者說介於人和吸血鬼之間的東西。”他並沒有說得很詳細。卡爾能否弄明白兩者之間差異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那些對血肉充滿饑渴的怪物已經盯上了他們,或者說此處唯一的人類,卡爾。

外麵乒乒乓乓地響了好一陣,有刺耳的尖叫也有物體撞到牆壁上的鈍響,但最終漸漸歸於靜止。

卡爾背靠牆壁,手中緊緊攥著拆信刀——他當然不指望這把不過手掌長的小刀能戰勝吸血怪物,但有總比沒有好——緊張得隨時都有可能吐出來。長時間的精神高度集中讓他有些暈眩,可求生的本能讓他強打起精神注意外邊有什麼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