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對於此時的雪利來說已經不再是流淚的理由,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苦笑幾聲,輕輕敲了敲撞上的地方,然後改變方向爬上二層。
房間裏並沒有開燈,窗外也並沒有照進多少的陽光,使得房間昏暗得有些詭異,在雙層床的二層,雪利躺在略硬的木板上,閉上眼睛,她並沒有在想什麼,她在逃離一切的想法,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從她那時不時皺起的眉頭就可以看出,她的內心仍然泛起不小的波瀾。
過了一會兒,她將自己的雙腳抬起來,撐住天花板,睜開雙眸凝望著上方。
這就像是她初中時期常做的那樣,每個她認為充滿負能量的周五和那些她受挫的日子,她總會爬上雙層床,用雙腳撐住天花板,然後向上凝望,仿佛在這簡單的動作中,一切壓力都會在無形中逝去。
比起過去,她的腳要潔淨得多,沒有了童年時和夥伴瘋跑時偶爾留下的傷痕,即便靦腆,她也有著一顆勇敢的心,走過粗壯的水管,在將近七十米高的橫梁上來去自如,為此也受過不少的傷,幸好葉子芸和雪翰都十分平易近人,並沒有過分地打罵幼時的雪利。
而且,她還有一個溫文爾雅的親哥哥——雪文。
隻是如今,當自己被俾斯麥帶回環形城堡之後,身邊的這一切都已經離自己遠去,自己成為了城堡中的公主,渴望自由而又無能為力。
煩惱似乎難以被驅趕,她隻好再次閉上眼睛。
“阿福。”雪利幹燥的嘴唇忽然間動了一下,伴隨著聲帶輕盈的振動,她說出了兩個隻有自己才聽見的字,也隻有自己才會說出的字。
雪利仿佛打了個激靈,她忽然睜開自己的眼睛,用詫異的眼神打量著身邊的一切。
實際上,那應該是她打量自己的眼神。
自己怎麼會喊那個男人的名字?為什麼不叫他“福克斯國王”而是叫得如此親切?雪利的後背出了些許香汗。
這個一個月前徹底離開自己的癡情郎忽然間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實在是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情。
就像是福克斯偶爾想念雪利時那樣,雪利的腦海裏閃過了福克斯樂觀自信的神情,但不帶一絲紈絝子弟特有風流,接著是他因為習慣高聲說話而變得略顯滄桑的男低音。
最終,一個完整的福克斯?弗蘭克穩穩地站在了自己的腦海裏,雪利閉上眼睛,看見他正朝著自己招手,接著朝自己走來,等足夠靠近時,他居然用那種令人平靜的語調朝著自己訴說些什麼。
在想象中的福克斯將話說完之前,雪利趕緊睜開自己的眼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被這虛構的想象弄得汗流浹背。
她臉上有些熾熱,但顯然她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臉紅得快要滴出水來,西力人那種特有的膚色使得他們總是可以隱藏自己的緊張。
然而此時的雪利卻失去了這種能力。
即便這讓獨自呆在少女閨房的雪利感到有些尷尬,甚至有些羞恥,但是這憑空出現的想象確實讓她舒服了不少,煩惱隨著那些汗液一起離開了她的身體,她的內心。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環顧了自己的整個房間,長出一口氣,緊皺的眉頭逐漸放鬆下來,眼神中的疲憊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爬下床,打開自己的衣櫃,望著裏麵琳琅滿目的衣物,拿出了屈指可數的裙子中最潔白的一條,這表示她最終決定認真對待這或多或少帶著假模假式的家族聯歡。
除此之外,她還選了一件潔白的短袖t恤。
洗過澡,換上衣服,她站在鏡子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般潔白純淨,按照記憶,她真的在書桌右邊的第三個櫃子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化妝盒,她往臉上抹了淡淡的粉底(為了出席宴會幹這種事情她是第一次)。
在離開房間之前,她朝鏡中的自己自信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竟然有點像福克斯遇到她之後才會露出的笑容。
接著,她走到別墅的門口,關上門,回過頭去和葉子芸告別,坐上俾斯麥為她準備的專車。
坐在緩緩前行的專車上,她輕輕地扭過頭去望了望旁邊空蕩蕩的位置,接著朝著那邊的空氣靦腆地笑了笑,又轉過頭去,凝望著逐漸昏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