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浴血淞滬 (5)(2 / 2)

炮擊停止了,敵人的攻擊開始了,方法還是老一套:坦克開道,步兵攻擊。

雖然中國士兵以血肉之軀與敵拚搏,但畢竟力量懸殊,固守艱難。在敵人數次猛攻之後,防守東南的兩個連傷亡殆盡,陣地被日軍攻下了。這樣一來,514團勢必要受到兩麵夾擊。

黃斌心急如焚,立即召來一營長:“你馬上把你的人帶過去,一定要把缺口堵住。”

話音未落,一發炮彈在他身後爆炸了,他倒在了血泊中。官兵們圍著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旅長!旅長!快睜睜眼啊!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副官扶起他,他睜開眼睛,艱難地說道:“請轉告我的太太……說我對不起她了……請她好好撫育幾個孩子……家父年老體衰……不要把我的死訊告訴他……請轉告師長……我不能跟著他了……”

話未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隨即大口的鮮血象噴泉一樣從嘴裏噴出,噴得副官的身上滿是血跡,然後喘息了一陣,溘然長逝了。

黃斌是張一鳴的老部下,從第二次北伐時就跟著他,是他的左右手之一。接到他的死訊,張一鳴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戴上鋼盔,抓起桌上的衝鋒槍,孫翱麟問道:“師座,你這是幹什麼?”

“我到514團去督戰,這裏由你全權指揮。”

“我去吧。你是師長,應該由你坐鎮指揮。”

“我都快成光杆師長了,還有什麼好指揮的。”

說完,他帶著趙義偉和另外一名貼身衛士騎馬飛奔到514團陣地。隻見滿地都是彈坑,壕溝已被夷平,不複辨認,幾棵桑樹被炸得隻剩樹樁,還在冒著未熄的煙火,陣地旁邊放著無數陣亡將士的遺體,尚未來得及運走。張一鳴滾鞍下馬,向那些缺肢斷腿的遺體走過去,他看到一具遺體的頭上蓋著一件軍衣,心想肯定是黃斌。

他快步上前,揭開軍衣一看正是黃斌,頓時淚流滿麵,蹲**撫摸著他血跡斑斑的遺體,悲痛欲絕地說道:“嘯鬆!你安心走吧,你的妻兒老小,隻要我還活著,我一定照看!”

說完,他緩緩站起身,脫下鋼盔和帽子,低頭默哀。默哀完畢,他抬起頭來,正好看見514團團長徐劍聲就站在身邊,立刻像瘋了一樣對他吼道:“你馬上帶人去把丟失的陣地給我奪回來,否則,軍法從事!”

“是!”徐劍聲的一雙眼睛瞪得像公牛一樣,大聲道:“請師長放心,我一定要多砍下幾個鬼子的狗頭來祭奠咱旅長!我要是奪不回陣地,你也不用軍法從事,我自己戰死在那裏!”

說完,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汗水,脫下上衣一甩,光著膀子喊道:“514團敢死隊,跟我來!”

喊完,他抓起一挺機槍,向著東南的陣地衝過去,在他身後,幾百名赤裸著上身的勇士,象猛虎下山一樣,用機槍和手榴彈開道,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前赴後繼地衝進敵群,與敵人展開了殘酷的肉搏戰。整個陣地刀光閃閃,殺聲震天。

一番浴血奮戰之後,陣地奪回來了。

天漸漸黑了,殘陽如血。

晚飯送來了,因為夥夫已經跟著作戰,晚飯隻有餅幹和冷饅頭。張一鳴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拿著水壺,用冷水就著饅頭吃。一個饅頭還沒吃完,孫翱麟的電話打來了:“師座,防守北麵的友軍被敵人突破了,現在已退到了鎮裏。敵人兵分兩路,一路向鎮裏突擊,一路向你那裏包抄,你得趕快撤回來,晚了就要被包餃子了。陳子寬那邊,我馬上通知他撤退。”

聽到這個消息,張一鳴差點沒把話筒捏碎,但事已至此,除了後撤,別無他法。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字:“撤!”

他撤得迅速、及時,幾乎是在敵人合圍的時候跳出了包圍圈。但敵人畢竟是機械化部隊,速度更快,他剛撤到鎮口,還沒來得及進入陣地,敵人的坦克、裝甲車和騎兵也跟著他的腳踵來了。這一下防守倉促,中國軍隊立足未穩,隻得邊打邊退,一直退到鎮裏。

退到鎮裏,形勢反而有利了。日軍攻占中國軍隊的外圍陣地,全靠飛機、坦克、大炮等重武器轟下的,一旦進鎮開始巷戰,重武器用不上,隻能靠輕武器和中國守軍一個庭院一個庭院的爭奪。槍對槍,刀對刀,肉體對肉體,全憑膽略和氣魄。

夜越來越深了,戰鬥了一天,雙方都非常疲憊了。日本人無法繼續前進,中國守軍也無力把他們趕出鎮去。盡管大家都知道這時候盡力一衝,肯定會有極大的戰果,但誰也沒有力量再衝了。雙方成了僵持狀態,鎮子的三分之二仍在中國軍隊手裏。

拂曉,援軍終於來了,換下了新25師。張一鳴帶著他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殘部,撤到後方整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