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沒有真正遇到過“喜宴”,但她從小就知道,一對新人辦完冥婚後,前來祝賀的親友都會短時間內被困在一個特定的範圍裏。和鬼打牆不同,“喜宴”是這種特殊的氣場,嚴格上來說應該還可以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如果有賓客能說些吉祥話,便能得到新人的回饋,短時間裏可以逢凶化吉。
要是沒有人說吉祥話,那也沒關係,反正“喜宴”過後,賓客隻要一直遵循著“遇路往左”的原則,就可以成功離開了。一般情況下,“喜宴”是不會對人產生任何傷害的。
當然了,“喜宴”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形成的。首先,冥婚的主角,一對新人的生辰八字必須非常匹配,配對後必須妻賢夫安、萬事順遂、庇蔭後人才行。
光生辰八字相合還不行,新人死的時候還必須是安詳的,沒有怨氣的才行。
最後,舉辦冥婚的主人家,必須是良善之家、世代積德、與人為善的才行。
這麼多個“才行”,陽間這麼多婚姻都不見得有多少,更別說是冥婚了。因此,“喜宴”可以說是極其難得的,蕭青沒見過也不奇怪。
隻是……這裏又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喜宴”呢?楊家村雖然算不上發達,但是早就沒有辦冥婚這種習俗了,蕭青知道的最近的一樁,還是民國年間的。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蕭青突然有了一個極其荒謬的想法。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如果按照楊立業失蹤的時間算起來的話,現在這段時間剛好在“喜宴”的時間範圍之內!
楊立業已經消失近十天了,如果蕭青的猜測是正確的,楊立業真的被抓去當“新郎官”了的話,那就表示這次“喜宴”是流水席——新娘的家世不得了!
一個大活人被突然抓走,成為了冥婚的“新郎官”,這種事蕭青不但沒有聽說過,而且還有很多地方經不起推敲。
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蕭青就是有一種直覺,她那個荒謬的,不合邏輯的想法,搞不好就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新娘和楊立業之間必定有淵源。蕭青不由地想起來了楊立業帶回家過的那個木盒子,說不定裏麵的含香丸,就是新娘的東西。
蕭青越想就越覺得沒準真的是這樣,含香丸是用來保存女子的“純真之氣”的,如果要舉辦冥婚的話,的確是需要取出來的。
蕭青腦中思緒繁雜,線索太多,她反倒不知道該從哪裏找起了。
“喜宴”也正巧在這個時候結束了,自古以來,離開“喜宴”都是遵照往左走的規矩,沒有人知道往右走會發生什麼,也從來沒有人試過。
陰陽師是最能感知天道,也最會順從天意的一群人,蕭青在原地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往反方向走的想法,跟在閔俊飛後麵,一起離開了“喜宴”。
在下山的路上,蕭青一直都沒有說話,她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冥婚也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如果新娘子是含香丸的主人的話,想必年代已經非常久遠了,怎麼會和楊立業一個現代人扯上關係呢?
還有,冥婚前是要合生辰八字的,“喜宴”現在才開始,那就說明冥婚也是剛辦,這就杜絕了有前人跟楊立業有著相同八字的可能。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將楊立業的生辰八字給了鬼新娘。蕭青目前有兩個懷疑對象,一個是生死成謎的劉雨新,而另一個,就是在前麵帶路的閔俊飛。
當三人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亮了,村裏的老人起得早,空氣中隱約飄蕩著小米粥的香氣。
閔俊飛似乎非常懼怕被別人發現,沒等和蕭青打個招呼就鑽進一條小路回家去了。
蕭青拉著鳳梧的手,風風火火地往楊叔家衝去。
回到家,楊嬸果然已經起床了。她看到蕭青和鳳梧從外麵進來,顯得非常詫異。
隨即,她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咳嗽了一聲,盡力掩去臉色的尷尬之色,做通情達理狀拍了拍鳳梧的肩膀,小聲道:“其實,我和你們楊叔的耳朵都不怎麼好的……”
蕭青一開始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楊嬸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等待對上鳳梧促狹的眼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些。
她哭笑不得地拉住楊嬸,叫道:“嬸子你誤會啦,我們是去……”
不得她說話,楊嬸就露出了一個理解的微笑,和藹地說:“沒關係,不用解釋的,我又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人,我都懂……”
蕭青簡直要欲哭無淚了——其實您一點都沒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