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兩百平方以內的清吧,放著輕鬆的音樂,因為時間還早,才十點多,所以人不算很滿。我和黃小淑進去以後,找了角落裏一個卡座,要了一打啤酒。
“喝酒沒用。”黃小淑說,“我們要保持腦袋清醒,想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你能想到嗎?”看黃小淑啞口,我繼續道,“我就想喝幾杯,你要不就陪我喝,要不就自己先回家,別廢話!”
黃小淑委屈的看著我,好幾秒後她也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喝起來。
“黃小淑,我都不知道樊辣椒是不是上輩子窮凶極惡,怎麼這輩子做那麼多好事命運都那麼曲折?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看她從小以來的路,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從小長在孤兒院,大家都不喜歡她,受盡欺淩。然後被領養,直接扔去外國,隻給學費,生活費別的什麼要自己賺。很難想象樊辣椒這樣的女人居然曾經做過苦工,刷盤子、擦馬桶,人前尊貴人後卑賤。黃小淑你知道嗎?每次一想到這些想到她在那邊的孤獨我就想哭。我小時候家裏是很窮,但至少一家人完完整整幸幸福福,樊辣椒從來沒有這種享受,有的隻有孤獨、寂寞、壓力。”
聽著我說,黃小淑整個表情都是哀傷,樊辣椒在法國的生活她知道比我還清楚,她這個表情代表著什麼?可能樊辣椒的苦遠遠比我所想象的還要悲慘得多!
“幸好樊辣椒挺了過來。”我往自己嘴巴灌了一大口酒,“但這到底是悲是喜?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問題,我老覺得痛苦的活著不如死了算。可能你不讚同,許多人都不讚同,但我真那麼想。有些人不了解,站著說話不腰痛,自己生活好,根本不知道別人的痛苦。當然樊辣椒這樣的很強悍,我承認她能忍人所不能忍,所以大家都非常尊敬她,包括你,包括我,包括我們許多朋友,這不是沒原因的。可是樊辣椒這樣一個人,有多少人知道,又相信她受過那麼多苦?”
“長大以後為了飛雅她出賣自己,把自己賣了,賣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壞人,覺得沒未來,唯一活著的信念就是通過自己努力把自己的未來贖回來。還有就是照顧好孤兒院,用自己單薄的肩膀去支撐許多人的一片天空。她是一個女人,縱然很強悍卻又有多大能耐?況且敵人那麼強。一次次失敗沒有把她打到一蹶不振,反而越挫越勇,這種屢敗屢戰的精神我們之中誰有?好了,最後,自由終於屬於自己,但卻沒命享受,不知道能享受多久,手術是成功了,但你我都知道……這對她的人生來說並不保險。這都算了,你看現在的情況,病沒病好又出個這樣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她!”
“樊總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相信好人會有好結局,哪怕中間波折不斷,最終結局肯定是好的。”
“好個屁,中間受那麼多苦你挺過去又如何?弄到自己半殘不廢還有命享受嗎?”我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黃小淑,命不在於長短,真的,隻要精彩,就算隻是曇花一現都很有價值。如果不精彩,越漫長越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變笨了、變白癡了、變悲觀了,反正就是變了!
“或許吧!”黃小淑看著我的眼睛,“但人生不應該那麼悲觀,多少人的悲慘與別的人比起來都是一種幸福,如果我們隻看自己的悲慘而不去看看別人的悲慘,活也是白活。”
“不,我看古代電視劇,小魚兒與花無缺看過嗎?鐵齒銅牙紀曉嵐四看過嗎?裏麵的小仙女被吸幹內力,芊芊中了落雁沙,她們能活下去,隻是,小仙女要靠別人輸真氣存活,芊芊會半身不遂,最後她們選擇了什麼?選擇服用一種藥,可以恢複正常的一種藥,但過程隻有一天,然後會死,死的很悲壯很美麗對不對?一天的精彩真的要比一輩子痛苦要強。”
黃小淑不說話,一邊喝酒,一邊在思考。
我不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在別人看來或許沒有吧,反正我自己是那麼想。當然,不是任何一種痛苦都那樣,每個人的人生或多或少都會有痛苦,我隻是那麼說,卻不一定就那麼幹。但是,如果,如果……我得了癌症,醫不好的病,我肯定把自己了結了不連累家裏人,這麼活著痛苦的不單單隻是自己,還有家裏人。
這個晚上我和黃小淑說了許多話,前麵說的還帶組織,後麵說的已經完全沒有了組織,仿佛是在發泄,對這個世界的所有不滿。因為我喝醉了,這很奇怪,想醉時怎麼喝都不醉,不想醉時喝不了多少就能醉。我今天不想醉,每次我一喝醉都會出點屁事,我不敢。可是我偏偏醉了,連誰把我扶出酒吧的都不清楚,我隻知道醒來的時候睡在自己車後座,黃小淑坐著,我躺著,我腦袋枕在她大腿上麵,她雙手摟住我腦袋靠著車門還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