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風悅慢慢鬆開手,勾起慣常的風流雅致的笑,輕聲道:"別看了,我們出去走走吧。碧桃,去準備下。"
水綠衣裳的丫鬟咬著唇,腳步還有些發軟地走了出去。聞風悅握了握柳笑眉的手,"走吧。"
柳笑眉僵硬著表情,沒有說話,直到出門的刹那,忽然有絲絲冰冷滑過臉龐。她抬頭望去,天,下雨了。
胭脂含笑空灼目,滿園春色映斷腸
"轟隆!"一聲驚雷震碎了天空,也仿佛震碎了一簾幽夢,飛挑而起的屋簷卷不了冰冷的雨水,隻能讓它彙聚成無數細流墜下。柳笑眉換過門前的燈籠,拂了拂有些濕意的衣裳,卻不進門避雨,隻是撐開一把桃花燦爛的油紙傘靜靜地站在屋簷下,低眉順目,隻是眼角的餘光一直透過半敞開的門扉注視著屋裏的情況。
溫暖明亮的煤油燈光照得屋子格外敞亮,山水畫壁上投射出兩道影子。絳紅色牡丹旗袍的女人頗為嫌棄地抿了一口茶水,看向那坐在床上的病弱美婦。婦人雖美,卻已不再韶華如花,眼角眉梢都已有了絲絲疲憊的蕭瑟之意,如雲發鬢間也有了幾絲白發。
望著金書容日漸衰敗的容顏,沈彤雲勾起一絲微笑,譏諷地舒展下手指,鮮紅的蔻丹如血一樣刺目,道:"姐姐就不怕我深夜造訪,來者不善?"
手指輕輕拂過發髻上的石榴金簪,她用充滿惡意的目光盯住金書容,幾乎讓門外的柳笑眉都以為下一刻她就會撲上去將金書容從床榻上狠狠拽下來,扯掉釵環,用力地摑上兩巴掌,然後把簪子刺進金書容的心口。
"你若是有那個膽子,早三年前我就不在這裏了。"輕咳兩聲,金書容用手帕掩了口,悄悄逝去唇角溢出的一絲殷紅,"好些安分吧,別說我現在是這府裏的大太太,就算有朝一日老爺對我棄如蔽履,單憑宗兒,你就贏不了我。"
捏住金簪的手緊了又鬆,沈彤雲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胸中的怒氣,澀聲道:"是的,現在我還不敢。"頓了頓,她站起身又冷笑起來:"既然病了就好好養著,別老支使那些個醃臢的婢子在老爺麵前亂晃,礙眼得很。"
金書容淡笑,道:"你也怕比你更年輕的女子奪走老爺的眼光麼?"
沈彤雲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冷風從大敞開的房門灌入,金書容劇烈地咳嗽起來。柳笑眉忙進屋關了門,將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金書容咳了幾聲,好容易喘過氣來:"宗兒呢?"
她問的是年僅七歲的兒子聞宗言,柳笑眉道:"回大太太,二少爺一個時辰前便已睡下了。"
"那悅兒呢?"
"大少爺還在書房核對賬簿和藥材訂單,過些時候笑眉會送些補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