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悲哀著自己的悲哀而悲哀到了極點。
何太太沒有發覺他的悲哀,仍用一種誌得意滿的腔調道:"當日何平殺掉戰僧後,升為'德詩廳'廳主,我就心中不服。何平又央'尊主'將林姑娘嫁給他,我就一力阻攔,我早就看出了何平的野心。
他要得意,咱們就偏不讓他得意!
他要風光,咱們就偏不讓他風光!
他要權勢美女兼得,咱們就叫他最後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師弟,我記得當時你也是一力阻攔的,現在,恐怕何平一定是恨咱們入骨了!"何太太加重了語氣。
"是呀,師姐,當時我也是看他不順眼,又見師姐力阻,想必一定有道理,我也就跟著師姐您勸阻--我與師姐一向是站在一邊的!"也加重了語氣。
他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狂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自己現在怎麼變得這樣無恥?
當時勸阻隻是因為不忍見這樣一位好姑娘嫁給何平這樣的人--當年,何嫁就是因為嫁人不淑而瘋癲以至失蹤的,他不想林晚笑也這樣。
是以,他阻撓,力阻。
而不是他說的原因。
"嗯,師弟,其實當年咱們若也像現在這樣一條心,就輪不到何富猛囂張了那麼多年。當年,咱們兩個單打獨鬥,鬥智鬥力都不是何富猛那老匹夫的對手。如果咱們聯手的話,何富猛就肯定吃不住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後悔,後悔不該對付你。師弟,你能原諒我嗎?"
"師姐,那些事我早就忘了,畢竟,現在咱們聯手了!"何勝神道。
可是心裏卻仍有一個聲音在喊:我沒忘,我一直記得的。當初你要不是以為自己會贏,怎麼會先把我鬥倒?
何太太道:"你不記恨就好。當日何富猛多了個小舅子'阿耳伯'史諾,才能贏得最終勝利,如今......"
何勝神接道:"如今何平也相當於多了一個小舅子,他們......"
何太太略顯沉重地點了點頭:"對,我看過那少年,是個練武奇材,他既能偷你的酒,又能殺我的狗,膽識智慧自是不凡。若然將來他們兩個聯手,隻怕咱們還得像十幾年前一樣。"
"師姐的意思是趁那小子還沒長硬翅膀,先找人殺了他?"
"不,萬萬不可。一來,他剛觸怒了咱們,若是找人殺了他,別人一定知道那是咱們下的手,那還不如咱們自己親自動手來得省力一點。二來,這樣殺了他,必定會激怒何平,何平現在不但為'尊主'所信重,更是蔡京的義子,那樣對咱們可是不妙。而且,去年龍虎廟一戰,咱們元氣大傷,可是一直沒有回複過來。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咱們不用動手,讓他們自己鬥!"
何勝神恍惚間走了個神,看不遠處兩隻小雀為了一粒米而爭個你死我活。
因此乍聽之下不禁一愕:"他們自己鬥?鬥得起來嗎?當年何富猛跟史諾可是一直都親密無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