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藍小天兒喊著,他隻道是陌然叫佳佳。
“嗯?”陌然應他,還在回味板栗的香味。
“你這名字好土呀,佳佳,家家樂,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連鎖超市呢。誰給你起的?”藍小天兒又開始犯賤了。
“馬給我起的,關你什麼事。”陌然並不想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一邊說著一邊佯裝要走。對付賤人就是要用狠招。
“別別別呀,算我求你了。跟我一起去我家把。我想讓你認識一下我哥哥。我哥哥可是一個超級有才無敵的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朝陌然擠眉弄眼,那個賤樣,隻想一塊兒板磚拍死他。不過陌然還是答應了他,看在他的板栗的份上。
藍小天兒家前麵有一大塊兒菜園,是他們搬來之後開墾的。種的有各種時令蔬菜和瓜果,引來了許多蜜蜂和蝴蝶。但是藍小天兒的家並不是陌然想的那樣。隻是一排簡單的彩鋼房。一共四間。房子很矮。一間是爸爸的,一間是藍小天兒和他哥哥的,另外兩間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客廳。房子上爬滿了爬山虎,鬱鬱蔥蔥的,像是將森林倒過來了似的。彩鋼房跟菜園之間是葡萄架,葡萄樹像是食人樹似的,拚盡全力地伸展著,它的藤,爬滿了葡萄架。所以,並沒有陽光進來的。夏天的時候倒是十分陰涼。房後是一大片河,波光粼粼的,像是被遺忘在人間的天堂。不時有魚兒探出腦袋來,看看這奇異的世界。但無法擺脫重力的魔力,還是一股腦栽進水裏了。遠遠望去,藍小天兒家就像一個小島一樣立在河水裏。一邊是水,一邊是土,有從海洋到陸地的穿越的感覺。藍小天兒說,有時候他爸爸會領著他和哥哥來這河邊釣魚,隻有哥哥運氣好,每次都是他釣得多。所以,陌然覺得藍小天兒的哥哥應該是一個很有才很有才的人了。心中幻想出很多樣子來,有溫文爾雅的書生型,有神秘莫測的007型,有不苟言笑的成熟型。這次終於能夠見到藍小天兒口中的“超級無敵有才的人”,陌然竟也期待不已。
陌然和藍小天兒剛走進家門,就有一隻大狗跑出來,長得肥肥大大的,一身灰色順滑的毛,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看到藍小天兒便搖頭擺尾起來,真真像一個小“巴結狗”了。看到陌然,便凶神惡煞地叫起來,流出哈喇子。
“六月,不要叫,這是我的朋友。”
“六月”是這條狗的名字。因為是六月的時候流浪到藍小天兒家裏來的,所以叫做“六月”。
陌然跟著藍小天兒,六月跟著陌然,排隊似的,莊嚴而隆重。
“哥,哥。我帶著藍小天兒來看你來了。”藍小天兒那個炫耀的樣子讓陌然覺得後悔認識了他。
陌然朝著藍小天兒跑去的方向看。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坐在一個輪椅上,椅子在葡萄架下,腳邊躺著一隻白色帶黃花的小貓咪,眼睛閉著,“咕嚕咕嚕”地在念經。男孩子留一頭很短的頭發,穿一件藍色襯衣,一條灰色休閑褲,一雙白色球鞋,白色的,一塵不染,像是從來沒有下過地。脖子上為一個白色手絹。左手拿一卷書,書被卷開來,蓋著了書名,所以並不能看出是什麼書。右手小拇指跟無名指卷曲著,像是伸不直似的。翻書時隻有大拇指像豬拱地似的拱著書。終於翻開一頁了。左邊的嘴角流出口水來,滴到脖子裏係著的手絹上,於是手絹便濕了一片了。
陌然不知道為什麼藍小天兒的哥哥是這樣的。但是她並沒有問。她覺得她是不能問的,應該像對待正常人一樣對待他。關於他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問出來就是對他的傷害。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嗎?就連走在路上,看到了殘疾人,陌然也是不會去看第二眼的,她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對他們的傷害。所以一定要若無其事地走過去才算是給了他應有的尊重了。
對於殘疾人,我們不必要給他幫助的,把他當成正常人去看,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然而,在苦難麵前永不妥協的人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的,那就是能夠輕而易舉地讓人產生敬畏之情。但是對於那些身體健全還要靠別人的施舍過日子的人,真的是要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