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帶夏果在餐廳簡單吃了早餐,便往校門走。
早晨的校園也是安靜的,行人並不多。隻是有一些大爺大媽在操場上打太極。叫不出名字的鳥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調皮地叫幾聲。我和夏果的心情都還算不錯的。她第一次來我的學校,在這個春光盎然的早晨。我覺得學校突然變得美起來了。剛下過的春雨似乎把眼睛給洗了一遍,所以我的眼裏看到的全都是那種蒼翠欲滴的綠色,那麼幹淨,那麼鮮。學校的梧桐樹開始冒出新芽。那種小芽把整個學校都覆蓋了一層綠色。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旺盛的生命力。生命,原來是如此美好。如此令人感動。再說那些櫻花呢。白天的櫻花似乎比晚上更加熱烈些,調皮些。紅的像粉,白的像雪。開得正是熱烈。有兩三個在櫻花樹下背單詞的學生。書上有調皮的櫻花花瓣來湊熱鬧。似乎想看看他讀的什麼書嘞。
我跟夏果仍是並排走著。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她骨碌碌亂轉的大眼睛裏,我看出了她的新奇與愉悅。美景總能讓人忘卻所有不快,隻是感歎自然所帶給我們的感動與震撼。
我們走到了那條我最喜歡的林蔭小道,幽靜而又寂寥的小道。樹拚命往中間延伸著,像是要給行人搭起一個帳篷。那綠色一年四季都是這樣的。隻是在這個時節,又開始脫落一些舊葉,長出新綠了。悠長的小道,有一兩聲鳥鳴。夏果這時便顯出她本該有個孩子氣了。歡快的往前跑,似乎要跑到世界的盡頭看一看那裏的風景。我在後麵跟著。看著她歡呼雀躍的像隻小燕子,內心裏便充滿一種感動與踏實。從未有過的感覺。我的嘴角在不經意間慢慢翹起,我知道我一定是微笑了。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我充滿了安全感。
夏果,小丫頭,是我最堅強的依靠吧。
“哇嗚,小心,大灰狼來了。”我從後麵跑上去,趕上她,做了個鬼臉。我並不經常這樣的。
“切。”她向我翻了個白眼,似乎在說:“你不懂啦,現在的孩子都不怕大灰狼了。”
隻有我呆呆地、尷尬地、幸福地立在那裏,鬼臉變成了“哭臉”。
我們坐上公交,我要將夏果送回家。
開門的是夏雲。她穿一件很大的白色襯衣,直到膝蓋。一條破洞牛仔褲。頭發挽了個髻兒堆在頭頂。有幾絲頭發不聽話散落在耳邊。看上去著實想一個幹練的三十幾歲的小女人。她並不抬頭看我們,開門後便繼續坐在她的書桌前寫著什麼。大概作家都是這樣的。我拿著我的眼睛在屋裏掃射了一遍,但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那個叫做風的男人。我想跟他有個獨處的機會,想問問他到底是不是他。他並不在,所以,內心裏有些失望了。
“我把夏果送回來了。”我對夏雲說。我跟她說話時我從來沒有稱謂的,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便隻是“我我”的開始我們之間的對話。
“哦。”她知道我在跟她說話,便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這“可惡”的女人,無論何時總有一種能力,一種從來看不出她在想什麼的能力。
夏果並不跟夏雲說話。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不見了。她似乎進家門前故意將那個孩子收起來似的。每個孩子內心裏都住著兩個人,一個是魔鬼,一個是天使。
我跟著夏果進了她的房間。是該上課的時間了。
“小丫頭,你??????”我有點吞吞吐吐了:“那個。你爸爸?????”我一邊說一邊偷看著她。有點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他不是我爸爸,我沒有爸爸。”夏果用她那一雙大眼睛憤怒地看著我。
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我真的做錯了嗎?有誰懂在漫漫人海中苦苦尋找、等待一個人出現的滋味?那種希望與絕望夾雜,存在與毀滅共存的痛苦。那種耐心等待和迫不及待,有人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