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另一方麵,卡西烏斯也並不隻是因為聽信了錯誤的情報才興兵發難的,心中肯定對皇帝馬可也不無牢騷。《羅馬皇帝傳》中,記錄了卡西烏斯起兵後寫給自己女婿的一封書信:
可憐的羅馬帝國啊!你深受故步自封和苦心鑽營的人所拖累;可憐的馬可啊!你雖具備高尚的品德,卻妄享寬容的虛名,結果令貪婪的人橫行。
都哪裏去了·先祖們恪守律例的生活!我知道,律例會隨著時代的前進而逐漸寬鬆,可是現在人們連追求律法的心思都消失殆盡了。
沉迷於哲學的馬可·奧勒留雖熱衷於探求人類的善念、正直與公平,可是卻對國家為何物、怎樣發揮其功能等問題漠然置之。非常遺憾,我們國家所需要的卻是劍與法,正如先祖示範給我們的一樣。
難道我們隻能對利欲熏心的高官們滿懷崇敬,交口稱頌·你知道嗎?我們的哲學家所倚重的一位近衛軍軍團長官,接到任命的三天前還很貧窮,可就任之後立刻就變成了富翁。他是怎麼做到的·我真想問問他,怎麼才能在不損公肥私、不敲詐勒索的條件下發財致富·我們羅馬帝國的公民,無論是身居高位還是普通人家,都擁有一定的財產,可是人們也不得不歎息國庫的空虛。為打破這散漫的現狀,隻能依靠諸神把真正優秀的資質和能力賦予人們。我,卡西烏斯,願成為找回羅馬從前威嚴的帶頭人!
善後處理
既然叛亂的首犯已經人頭落地,那麼皇帝似乎也不必為善後而親自出馬了。但馬可還是執意親自前往東方,因為不但是軍團兵,即使在行省的行政官員中,讚同卡西烏斯的也大有人在,並且,在埃及的亞曆山大和敘利亞的安條克這兩大東方都市中,居民普遍對身為羅馬統治者的卡西烏斯抱有親近感。亞曆山大是卡西烏斯少年時代生活過的地方,他父親的仁政依然被人們廣為傳誦,更重要的是,三年前他迅速鎮壓了埃及原住民的暴動,其雷厲風行的手段獲得了人們的高度讚譽。
在敘利亞的安條克,人們也把卡西烏斯當成自己人。和當地人一樣,卡西烏斯也是希臘裔的敘利亞人,入主安條克的總督官邸9年來政績斐然。在此期間的帕提亞戰爭中,他更是縱橫沙場的武將,帕提亞方麵無一人敢與之對壘。多年來帕提亞人正像一隻老貓眼皮底下的耗子,在幼發拉底河對岸一動也不敢動。對馬可而言,即便是卡西烏斯的善後處理,也不是一件輕鬆簡單的事。然而,如果卡西烏斯黃泉有知,隻怕又會對馬可的善後方式大加指責。
軍團先行開拔後,皇帝、皇後和皇太子一行經由小亞細亞取道向東,首先前往安基拉(今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然後轉而向南,計劃渡過地中海之後進入敘利亞。然而在隻要翻越托羅斯山脈就可到達地中海的地方,皇後芙斯汀娜卻倒下了。此時已是冬季,盡管石板鋪就的羅馬大道在當時已經相當於高速公路,但對一個45歲的女人來講,秋季以來的漫長旅行還是過於嚴苛了。皇後並沒有纏綿於病榻而是很快撒手人寰,30年的婚姻生活,雖隻有6名子女長大成人,但她產過兩次雙胞胎,前後共有14名子女。
得知皇後死訊的羅馬元老院不等皇帝提出請求,就全票通過決議,將皇後神格化。丈夫馬可隨即將妻子最後的安息之地赫拉拉改名為芙斯汀娜堡,並下令在當地建造紀念亡妻的神殿。
火化後的骨灰將被埋葬在羅馬台伯河畔的哈德良陵園。望著火葬遺體的烈焰,馬可的思緒是怎樣的呢?在目送骨灰壇遠去之後,馬可又重新踏上了向東的旅程。雖然還有兒子康茂德,但《沉思錄》中那位“如此的柔順,如此的親愛,如此的樸素”的妻子已經永遠不會再陪伴他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