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不停的在心底說著,烏林答阿林宜爾哈,早晚有一天,我會帶你坐擁天下看遍錦繡山河。可如今才知道,對也好、錯也罷,人生到頭來不過一場徒勞。
妍哥,沒有你,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不過行屍走肉罷了……
……
將妍哥葬在布倫山是烏祿的意思。他說,那是妍哥曾對他說過的,我自是沒有反駁的資格。
嗬,妍哥,我原本以為你會想要長眠於江南的。你,那麼喜歡江南……
又是一年立春,布倫山上如火如荼開滿了杜鵑。
妍哥,我來看你了。你看到了嗎?剛下過一場春雨,天邊掛著晚霞,很美,像你的笑容。
今年,你還是不肯陪我說說話是嗎?或者,你早就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將我忘記了吧。可是你答應過我的,你欠我的,下輩子還我。現在,我不要你還了,我求你,讓我見你一麵,哪怕是在夢裏也好。
你是還在恨我嗎?
不,你不是恨我,若是真的恨我,怎麼可能讓我夜夜無夢。
這幾年,我每夜都將自己灌醉,每夜都想夢到你,可你太吝嗇了,竟連一場夢都不肯成全……
我多希望,時間可以倒流。
我多希望,還能看你寫字,聽你唱歌。
我多希望,你能鮮活的出現在我麵前,哪怕你眼中隻有烏祿。
……
“皇上,時辰不早了。”庫倫不知什麼時候走近,輕聲說道。
我輕點了頭,眼光隨著簇擁著墓碑的杜鵑花緩緩抬起,可腳下卻仍是沒有移動半分。我知道我想要說的還很多,我知道妍哥一定能聽到我心底裏的聲音。我是真的,不舍得走,就算那刻著“烏林答阿林宜爾哈”的墓碑年複一年的冰涼,就算“完顏烏祿之妻”六個字看起來那麼的別扭,就算漫山遍野的花海都不會讓我心中蘊出一絲的溫暖。
“皇上……”庫倫又一次開口。
“走吧。”我歎了一口氣,遲疑著轉身說道:“回行宮。”
妍哥,明年的這個時候,不知能不能趕回布倫山看你。因為,我已經決定禦駕親征率兵南伐了。
……
下山的路,我走得格外緩慢,像極了遲暮的老人。也許我的心早已如同這步調了吧,當年想要雄霸天下的野心,早已隨著妍哥的離開而無從拾起。我總是在想,忍不住的想,倘若最初的最初,騙的也好綁的也好,我在江南便堅持著帶妍哥離開烏祿,她便不會經曆那麼多痛苦。明明想要給她最大的幸福,明明想要成全她所有的幸福,可到頭來終究害人害己。
怎麼可能忘記呢,她最後一次鮮活的出現在我麵前。一襲柔粉的衣裙,隻隨意的披著條單薄的白絨披肩,腰間綴著串珠子,發髻上插著精致的雕花步搖。臉色蒼白得很,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那雙眼眸像是被嗬氣蒙上了霧色。我承認我發瘋了,我甚至懷疑將她壓在身下扯亂她衣裳的那個人不是我。
“完顏亮,你是想要我死嗎?”
對,就是這句話。一個“死”字,像把利刃插進了我的心裏。我怎麼可能讓她死?我怎麼舍得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