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林答阿林宜爾哈,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從迪古乃的口中,那年我十六歲,剛剛即位。
“大金第一美女?嗬,不過是個不滿十歲的小丫頭罷了,再美,又能怎樣?”我淡淡的笑著,看向緊握著拳頭的迪古乃。
……
烏林答阿林宜爾哈,第一次見到她是皇統元年的冬天,我出城祭祖,她北上回京。
“這就是我們大金第一美女妍哥了吧?你未過門的王妃?”我含笑問著烏祿,可眼光卻不願從她的身上移開。
……
準許她可以隨時出入宮中,許是我的私心吧,因為隻要她在的地方,周圍的一切都會變得亮麗和鮮活。宮殿、亭台、石階、花草,也不知是美景點綴了她,還是她將那些景致襯得更美。這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像是雪後初晴的陽光,溫暖得讓人心醉。
我是喜歡她的,我知道。
最初我以為隻是喜歡罷了,沒想到稽古殿的那場混亂後,我發覺我心中那些陰暗的東西竟一發不可收拾的萌芽。
稽古殿的****夜夜,整整十天的不眠不休,她明暗交替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烙印在了我心底深處揮之不去。多少次,躲在殿外看著她將湯藥送入迪古乃的口中,我控製不住的想,若是我,受傷的是我,舍命救她的是我,她會不會同樣對待我。
皇統元年臘月二十五,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漸漸遠離了我的視線,我的心開始抽痛,生平第一次的,那麼痛。是因為明天便是她與烏祿成親的日子嗎?
“烏林答哈林宜爾哈乃我大金薩滿聖女,尊天命,享神諭,受薩滿神袍神帽。朕承天景命,必奉神靈,賜,聖女‘覓仙樓’修身,一年為期,此間,婚喪嫁娶皆避之,以助聖女祈福於天,顯明天道。”
即便烏祿不來求我,這道聖旨也必定會詔告天下。
我從不認為做皇帝有何好,而那時那刻,我竟感謝上蒼。
是的,我不想坐在這個位置上,即便最初的最初還抱有些許幻想。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像迪古乃或烏祿那樣。
……
自幼喪父,我六歲便被迪古乃的父親收養進府,寄人籬下十餘載。任憑誰都會羨煞我的幸運吧,尚在幼衝之年的我便在眾多爺爺叔叔的推舉下成為了大金未來的主人。可與此同時,也正是這份突如其來的榮耀,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太宗皇帝在世時,時常告誡我說:“爾為太祖之嫡孫,故命爾為諳班勃極烈,其無自謂衝幼,狎於童戲,惟敬厥德。”
寄人籬下、位居皇儲,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每一句言論、每一道旨意、每一次決定,即便我眼瞎耳聾也不難發現,我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自我繼位後,權臣完顏宗翰自恃擁立大功,徹底掌握了朝局大權。不是沒有反抗過,不是沒有掙紮過,可就在我費盡心機剝奪了完顏宗翰的實權,以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時候,新的權臣便出現了。令我無可奈何的是,這位權臣不是別人,他是我的養父,迪古乃的父親完顏宗幹。
我耐心的等待著,嗬,命運總是弄人吧,養父宗幹病逝,但大金的政權依舊沒有落到我這個皇帝手上。新的權臣是讓我無力對抗的完顏宗弼,宋人口中大名鼎鼎的“金兀術”。
作為皇帝,失去了最為重要的權柄,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年幼時立誌要成為明君聖主,要留下赫赫豐功,可如今,“帝在位,三臣相繼秉政,帝臨朝端默。”
……
濟安是我的長子,我自是視他為珍寶。不得不承認,他的出世承載了我太多的期望。
“烏祿和阿林宜爾哈的婚事也拖了大半年了,依哀家看,快辦了吧。雖說是聖女,可薩滿教也沒那些個規矩,修身不如修心,哀家看這丫頭就靈動得很,太宗在世的時候還親自抱過她,說這小娃神緣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