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常常想,或許,那時的我從未直抵初言的內心。而如今的滿目瘡痍,我已無力。我已失去作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的旁觀者的氣力。
那女生也舉杯敬初言,忽然伏至他耳畔低語。我看見,她的臉泛潮紅,指節發白,微微顫抖。而一刹那,初言眼裏的酒意煙消雲散,清亮如明。
初言忽然起身,行至我身旁,將我的手牽起,在我耳畔低吟般細語:"幫我。"我隻輕微點頭,已知即將上演的戲碼。
我與初言回轉身,麵對席間麵麵相覷的眾人。他們不知,這演的究竟是哪出。
"其實,今天我還要宣布件事。就是,這位,是我的女朋友。"眾人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有人吹哨起哄。我當時,肯定窘迫至極。但心裏,卻是一半疼痛一半歡喜。餘光傾斜,就瞧見那女生泫然欲泣的眼睛。
這一宣布,無疑是明白的拒絕,更是一記狠狠的耳光,扇得她搖搖欲墜。但我忽然感動於,他這婉轉而明了的方式。他用他的善良,盡量將傷害減至最低。
懷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終會在將來被傷害得更深切。所以一開始,斷絕心念,才是好的。
女生恨恨地看著我。那裏麵的風起雲湧,讓我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而在座的人,察覺到不對,亦寒蟬若噤。而初言,將我拉至了他身後。這樣的回護,無疑是火上澆油。
就在我以為她會向我衝過來時,她卻摔碎杯子奪門而出。餘下的人,目瞪口呆。
方才的喧囂餘音未絕。湯料還在沸騰著翻滾著熱氣。而空氣,卻仿佛凝固一般。一瞬間,有窒息的錯覺。
這尷尬的氣氛,直到初言說話之後才緩解下來。但後來,大家都有點悻悻,最後意興闌珊,不歡而散。而初言,隻是不停地喝著酒。幾次想勸,卻最終退縮。我怕他誤會我,假戲真做。
離開時,初言叫住我,問是否願意陪他走走。我當然,隻能頷首。
初言對我說對不起。他說,那女生的感情,他是早已知曉的。但既然沒有說破,大家依舊可以嘻嘻哈哈作朋友。一旦說破,就連朋友關係,也是無法維持的。她的表白,令他措手不及。
我說她喜歡你,也是沒辦法的事。何必,做得如此決絕呢?
初言說,因為不想再傷害別人。盡管這樣看起來絕情,卻比往後更大的傷害來得幹脆。於是,初言說起了年少時曾經傷害過的兩個人,又是怎樣目睹了她們的沉墮。這些,都是他埋藏已久不願言說的禁忌。
看著初言眼底洶湧的悔恨與黯然,我多想走過去,抱住他,對他說,一切都已過去。曾經的,就不要在掛懷。
而我不能。那時我便在想為何初言惟獨選擇向我傾訴這些。難道,也是在對我暗示著什麼嗎?想到這,便是錐心剜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