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枕著已虛實顛倒的記憶，對著曾經無聲哭泣。
我還清楚得記得，與初言初見的那個色彩濃鬱的傍晚。於是在今後的暮色四合裏，我常常想起那張被日落殘光打出薄影的側臉。
作為入校的新生，軍訓自然是在劫難逃。於是理所當然的，連晚上的時間也被爭分奪秒地積攢起來訓練。學生們諸多抱怨，卻依舊到達指定的地點集合。
經過一天毒日與教官的摧殘，每個人都早已心神俱疲。而就在這毫無生氣百無聊賴的集合列隊中，我看見了談笑於男生隊列末尾的初言。就仿佛黯淡沉寂的夜，那一點璀璨而誘人的光亮。
沒有倦怠的頹然。沒有抱怨的神色。甚至沒有一點灰色的痕跡。仿佛是有什麼有趣的話題，笑如漣漪一般從他嘴角漾開。似有梔子花的清香，一點點漫過來。在這樣一個煩躁不安的環境裏，脫穎而出。
我有一兩秒的怔忡。薄薄的心底慢出了半拍。直到身旁的人叫我幾次才回過神來。不甘移動的視線還回閃著初言清水一般的笑。雖然後來知道初言並非一個安靜之人，而當時的微笑，卻從未消淡過。
假裝不經意地問起身旁人，說站在男生最後排的那人是誰，仿佛都沒見過。有人說初言是今天才來的，據說是班主任的侄子，估計是走關係進來的吧。
我"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而視線，依舊若有若無地飄向他所在的方向。依舊是清淡的笑意，不再多有餘贅。這樣的人，總是忍不住讓人想多看幾眼。
熄燈後，寢室裏的話題卻忽然開始關於初言，而且越來越熱烈。這時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是班主任的侄子，也是個留級生，甚至連他曾經有幾個女友也被爆料出來。
在感歎消息靈通強大時，也暗暗記住了關於初言的信息，不遺漏絲毫。
初言的引人注目是當然的。畢竟，那樣的容顏，在這學校裏已是出眾。就連在高年級，也不乏傾慕者。那些人怪異的行徑，至今回想起，都覺匪夷所思。
但是自己，又何嚐不是不爭氣到無可救藥。即便到後來對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卻還是偏執著這一份喜歡，寧願飛蛾撲火，玉石俱焚，也不願放棄。而如今，這種熱烈，窮其一生都難再尋覓了。
高一一路讀過來，當然是同班。
卻沒有戲劇性的同桌。就連位置，在班級裏也是南轅被撤。更多的時候，隻是錯身時雲淡然風輕的點頭微笑，沒有任何交集，就連簡單的"你好"也是寥寥無幾。那時候，初言的圈子，於我來說是全然陌生的。
最多的，我便是在老師講課時，將專注地視線失神地從黑板轉移至初言的後背。那削瘦的背，在陽光裏如同裁剪的薄影。在漸行漸遠的記憶裏，璀璨若星辰，勾引著我一遍一遍去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