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等上城頭,向下望去。隻見五裏之外,兩點火光是金人轅門處的火堆,後麵是綿延十裏的營盤。黑漆漆像是無底深潭。羅馬和銅板漸漸消失在汴梁城外的黑暗裏,然後過了很久,又慢慢出現在金人轅門處的光亮邊緣。楊勇嚇得屏住了呼吸,想不到羅馬這般愚蠢,竟然哪裏亮哪裏走。
突然,銅板飛奔起來。那一人一馬的小黑點猛地切進轅門的光圈之中,筆直的穿過它,迅速隱身在營盤的黑暗之中。然後轅門處出現了驚慌失措的哨兵,金營裏亮起了燈火,然後才傳來了示警的銅鑼之聲。
楊勇暗讚道:"好羅馬!"原來羅馬這麼闖,走的是營中最平、最順的大路,最能發揮銅板的優勢。
那沉沉的營盤,好像一張黑紙被燒紅的鐵筷子迅速切開。以轅門後大道為中心,一座座營帳由近而遠的亮了起來。人吼馬沸的聲音傳來,楊勇默默念道:"快!再快!"知道隻要那營帳受驚點燈的勢頭不停,就意味著羅馬銅板暢行無阻。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候,遠處的黑暗不再有燈光延伸進去。金營的沸騰,也逐漸穩定下來。楊勇遙望天邊,知道羅馬的踹營已經結束。金營雖然人聲鼎沸,但火光不亂,顯見不曾有圍困纏鬥發生。這羅馬銅板,竟然是在金人反應過來之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破了他們的十裏連營!
正是:義士不惜一腔血,英雄何辭萬古名。
人活一世,盡可以選擇自己的活法。是平平穩穩波瀾不驚?還是轟轟烈烈跌宕起伏?其實大有選擇的餘地。畢竟"飛來橫禍"、"飛來橫財"、"天上掉下個林妹妹"這種事,還是少之又少的。你一輩子老實巴交,十有八九會比整天強出頭的人活得久。可是如果你是一個男人,又豈會不渴求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拯救地球?哪怕會因此折壽。
且說羅馬,身上沒有半點功夫,卻去闖營搬兵,一個人對上大金國幾十萬軍隊,說他是送死都是誇他行事低調了。可是羅馬胯下既有銅板,這事就算靠譜,因此這一人一馬,竟趁著酒酣耳熱之際,仰仗天下無雙的神速,直將金營視為朝天大道趟了一遍。一座座營帳在他們身後亮起燈火,沸反盈天,他們卻全趕在黑暗中和呼嚕裏突進。一路上遇到幾十個摸不著頭腦哨兵,十幾支毫無準頭的羽箭,跳過七八組拒馬,將近人數十萬人馬攪個沸反盈天,他們卻已突圍而去。
出了金營,又奔行百裏,羅馬這才讓銅板放慢了速度。羅馬回頭張望,來路上不見追兵,這才鬆了口氣。再往前走,前麵一個三岔口,一條路往南,一條路往北。往南去長沙,那裏有李綱,往北去磁州,那裏有康王。梅尚書讓羅馬隨機應變,可是現在看來兩條路都是通的,羅馬也還沒有聽說哪邊已經被金兵消滅,看來隻好二中選一。羅馬略一猶豫,指揮銅板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