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念宗眼珠轉動,怪笑道:"他勝不了我!若是他勝了--"他回頭看看身後眾人,忽的正色道,"我們轉身就走!"
劉小姐追道:"走了以後呢?我夫妻二人日後的日子,難道就每天防備著你們麼?"
那霍虎跳笑道:"若他能過了今天這一難,我們六家就既往不咎。畢竟賀炎也是受人挑撥,不是有意為惡。罪魁禍首,還是要找那些小人。你若不信,這裏有少林寺達摩院首座心苦大師可以為證!"
他身邊的和尚正是心苦。他本來是給霍虎跳等人請來主持公道的,想不到一來這賀炎一點都不抵抗,導致他至今無話可說。這時好不容易有了表現機會,不由口一滑,道:"不錯,賀施主既已悔改,本應既往不咎。現在六家苦主齊結,正是將此事解決的最後機會。過了今日,賀施主便是另一個改過自新的賀施主了。誰若是再與他為難,那是有違俠義道,少林勢不能坐視不理。"最後這句話本是原來準備說賀炎"草菅人命有違俠義道,少林勢不能坐視不理"的,這時改頭換麵,竟也說得順口。
話一出口,霍虎跳等人臉上都有些不自在,好在他們對那雷念宗都有信心,心道:"少林了不起麼?等一下就把賀炎大卸八塊,以後誰也說不了什麼。"給雷念宗打個眼色,雷念宗眨眨眼,掛起一絲冷笑。
這邊劉小姐回身對賀炎低聲道:"你都聽到了,隻要撐過這一陣就行。我們的喜事還沒有辦完,我等你。"
賀炎苦笑道:"你這是何苦,我們根本還不是夫妻。你何必這般拋頭露麵?"
劉小姐將喜帕重新戴好,低聲道:"拜堂都拜過大半了,還分什麼你我。你在門口落難之時、你在夜裏救我之時、方才囑我再嫁之時,你的眼神淩厲堅定,心中坦蕩,這樣的偉男子,我不願錯過。"向後一退,讓出場中的空地。
賀炎眼望劉小姐倩影,心中一陣難過。他心中又如何不被這女子的氣度吸引?自明白她並非水性楊花後,她種種好處一一湧上賀炎心頭,賀炎一時衝動,幾乎就要放手一搏。哪怕就用徒手,他也想要將自己未來的幸福抓在手中。
然而,賀炎終究是賀炎,看著六家苦主披麻戴孝的樣子,他終於還是明白,自己過去的任意妄為終於要付出代價了,便在他終於遇到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時,便在他的喜宴上,他到底還是決定要--
引頸就戮。
兩個刀客站在場中,中間相距不過七步。上風頭的酒香陣陣傳來,一院子的人這時見要動真格的了,一時都閉住了嘴。四下一片寂靜,隻有地上的紙炮碎片被風吹動沙沙的滑走。雷念宗的手一點一點的握上了刀柄,他的刀夾在左肋下,正是最有力的一種拔刀方式。賀炎微微一笑,配合著他,也將黑鴉橫胸,手搭上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