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懷登時隻覺五雷轟頂欲哭無淚。黎青趕快賠罪道:"好啦好啦,我說錯啦!別哭別哭,大英雄!大豪傑!一哭就更像女人了--說真的,你真的還是男人麼?"不知不覺就讓雲舒懷放鬆下來。
有這樣一個口沒遮攔的女孩照顧,雲舒懷不知道不知不覺地繞過了多少酷刑一般折磨。事後念及,每每心中惴惴。他一向好強,行走江湖時從來都是他殺人他救人他放人,如今卻如一個嬰孩般被一個聽來年歲不大的女孩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所謂男女授受不親,在這般全無保留的相對中,不知不覺間,雲舒懷的心裏便有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
他個性高傲。昔日風度翩翩,家世又好,家中托媒拉纖的自然少不了,便是江湖中的女俠名嬡主動投懷送抱的也不在少數,隻是他卻將之盡數視為庸脂俗粉,鄙視之餘,向來不假辭色。可是如今對著這連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歲數多大都不知道、來曆身份是怎樣都不清楚的女子黎青,雲舒懷卻真的動情了。
每次上完藥後,黎青便會用裁得很細的繃帶將雲舒懷細細包好。這繃帶裹得極緊,便如雲舒懷的皮膚般妥帖,減輕行動時摩擦產生的痛楚。因他還要練習用手,黎青便用更細的繃帶將他的手指也分別妥帖包紮。包完了,輕輕拍一拍,道:"行了,新衣服穿好了。出去玩吧!"
這個時候,雲舒懷心裏一片寧靜祥和,在他的心中,什麼恢複武功、行俠仗義都已拋到腦後,他一門心思所想的,一門心思要做的,隻是仔細地捕捉黎青冰冷的指間在他滾燙的肌膚上劃過的感覺,仔細品位黎青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低沉的語調,仔細辨認眼前這個模糊的人影。
在那時候,黎青對他來說,便是天地間的一切了。
此刻雲舒懷神功初成,喜不自勝,自然希望與最心愛的人分享。當下輕手輕腳地閃到大樹背後,耳聽黎青的腳步一步一步輕輕走來,雲舒懷竭力控製氣息,便要從後邊嚇她一跳。
眨眼間黎青便來到大樹下,停下腳步,衣衫摩擦,似是在東張西望的尋他。雲舒懷心中算計得清楚,猛地轉出身來,大叫道:"哈!"他的聲音嘶啞,乍然開聲,便隻能發出這樣的響動。黎青往後退了一步,笑道:"哎呀。真嚇人。"口中說嚇人,實則語氣平和,殊無慌張之意,竟是連作假也不屑一裝。雲舒懷為之氣結,奈何黎青的脾氣向來如此,他愛的也便是這潑冷水的稟性,當下隻好苦笑道:"姑娘啊,你到底有沒有什麼害怕的沒有啊?"黎青笑道:"好象沒有吧。"聲音低沉,奪魄勾魂。雲舒懷心中一蕩,猛地鼓足了勇氣,張開雙臂將黎青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