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聲道:"小依,你不適合這個江湖。我本想逼你練成'奪魂鏢',好在江湖中立足,但你做不到。我隻有想辦法讓你離開。你踏入江湖,隻是為了殺我。現在我死了,你隨時可以離開。"
原來如此。
我想起他那日對我說過的話:"你勉強自己留在這江湖中,隻是為了殺那個人。是不是他死了,你就會離開?"
他知道我殺不了他,就故意去赴那個陷阱。他想我離開江湖,因為他不願再見我似那一日般受傷。
"我不要離開江湖!我不要你死!"
我近乎任性地喊。
他唇邊泛起一個微笑:"傻丫頭......"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
雪輕塵冷笑起來:"蕭亦君,你真可悲。原來這就是你從不告訴她你愛她的原因,因為她是要來殺你的嗎?"
我的手心冰涼。我靜靜地拔下致他於死地的那一枚"奪魂鏢"。我從不知道我是這麼地愛他。
我一直都在欺騙我自己。我不承認他是我的師父,其實不是因為他太年輕,不是因為他是我的仇人,而隻是因為我不想被師徒的名分所束縛住。
可是我的軟弱卻鑄成了大錯。他死了,因為我沒有聽他的話,從一開始就致敵人於死地。
我永不會再犯錯。
"奪魂鏢"出手,沒入雪輕塵的咽喉。這一次我很鎮定,沒有絲毫的偏差。
原來殺人就是這麼簡單。
像他說過的,我沒有感覺。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我終於跨過最大的障礙,練成了一鏢封喉的"奪魂鏢"。
我沒有離開江湖。
既然我已練成了"奪魂鏢",為什麼還要離開?
我的鏢隻要一出手,就一定是封人咽喉。
因為我不會忘記,正是由於我所犯下的一個大錯誤,我這一生中所最愛的人,才會永遠地離開我的身邊。
我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我開始成為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魔教妖女。
我不在乎。
既然曾經那麼在乎的,都還是要失去,又何必再在乎任何事?
任何人。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正是草長鶯飛的錦繡時節,在通往"飛雪岩"的山路之上,一名年輕女子正仰著頭,默默凝望著山巔。她年約二十,一身淡黃的衫兒,烏發在腦後隨隨便便地束起,披拂下來,淡雅又不失自然。一柄長劍係在她腰間,但看見她的人往往都忽視了它,因為誰也無法把這麼一個美麗的少女,同這種殺人的利器聯係在一起。
但這少女卻確確實實是要去殺人的。她要殺的人,就獨居在這"飛雪岩"的"流瀑峰"之上。
那個人叫吳風,是江南吳家的最後一個傳人。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江南吳家。這是一個有著無數傳奇的家族,每一個成員都曾做出過些驚世駭俗的事情,為當時的江湖所不容。他們有數不清的仇敵,卻仍然我行我素,不將別人放在眼中。什麼規則、什麼約束,吳家的人對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