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微微一笑:"其實,你早就是我的朋友了,從你請我喝那一碗苦茶開始。"
他們去了那個魔頭所居住的地方,沒有第三個人敢於靠近那裏,好象那裏就是人間的地獄。可是那裏卻更像是桃源,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小橋之下,流水潺潺,清可見底,對岸桃樹成林,正值花開時節,桃花映頰,分外醉人。
"好美啊!"方慕侯驚歎道,夏侯卻沒有說話。
一人長袍闊袖,衣袂飄飄,自桃花掩映中走出。他以巾蒙麵,腰懸長劍,一雙眼睛亮如晨星、深如古井,凝佇在夏侯麵上,半晌才道:"你是夏侯?"他的嗓音低沉,勉強才能聽清。
方慕侯盯著那人,忽覺身邊的夏侯身子微微一動,似乎有些驚異,急抬頭看時,他麵上卻神色如初,隻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受人所托,前來殺你。"
那魔頭微一頷首,隻道了一個字:"好。"
方慕侯的身側忽已失了夏侯的蹤影,隻聽一陣急雨似的叮叮之聲,卻是雙劍交碰的聲音。桃林中落英繽紛,飄落在夏侯與那魔頭的衣袂發梢,竟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美麗。方慕侯的眼睛隻顧追隨那兩人的身影,可是雙方的劍招都快似閃電,他根本來不及看清每一個招式,隻勉強能看見他們飄忽的身影,在落紅掩映之中,幾乎讓人懷疑這不是真的,而是一個幻影。
他不禁想到,當日夏侯在絕域之上與無名氏的那一戰,是否也如今日這一戰般險象環生、讓人歎為觀止呢?
不知已過了多少招,在方慕侯的感覺之中,似乎已過了一百年那麼漫長,可是夏侯與那魔頭仍是不分勝負。忽然之間,他似乎看見那魔頭望著夏侯的眼神中現出幾許笑意,溫暖而又有些遺憾,他懷疑是自己看錯了,魔頭又怎會用這種親切的眼神看來殺他的敵人呢?
方慕侯呆呆地想著,忽然感覺那一刻雙方的劍招都在自己的眼前變得清晰,讓自己足以看清他們的每一個動作,如同他們用更慢的速度重複一樣。他看見那魔頭的身子微微一動,胸前忽然現出一個連自己也能看出的破綻,雖然隻是在很短的時間。他看見夏侯微微一怔,但他手中的劍像是來不及聽他自己的指揮,隻是出於本能地,已刺入那魔頭的胸膛。血濺出來,那魔頭倒在一地的落英之中,而夏侯僵立不動。為他們劍風激落的最後一批桃花輕輕的飄下來,飄落在他們的身上。世界靜止不動,唯有這些花在飄、在落。
方慕侯是該鼓掌歡呼的,可不知為什麼,他魘住了似地望著這一切。他忽然覺得一切好象都錯了,結局不應該是這麼的簡單。這樣的一個絕世高手,又怎會現出那樣一個連自己也看得出的致命的破綻?簡直像是自己主動撞到劍尖上去,讓人難以置信。還有,他為什麼會用那麼溫暖而又哀傷的眼神看夏侯?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