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獨自走在長堤之上。他身上青衫仍是一塵不染,但他這個人卻似比平日還要寂寞十分。
夜色已漸漸地籠罩了一切,亦讓他那英挺俊逸的臉上表情難以被人捕捉。
長堤的那一頭,卻已有人在等他。
全黑的裝束,漆黑的長劍,葉靖懶懶地倚在一株樹下,目光中卻有豹一樣的淩厲光芒一閃而沒。
青衫客在他身前三尺處站定,卻仍是一言不發,隻是凝視著他,目光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流露。
葉靖卻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扛在肩頭的長劍也放在了腰間,終於笑道:"你這一年來隱身此地,倒真是叫人遍尋不獲。若不是天下聞名的襲雲針出手,我也不會找來這裏。"
青衫客的神色仍是淡淡的,並沒有開口。
葉靖卻忽道:"你若不出手,便沒有人可以知道你的下落。為何還要多管閑事?"
青衫客這才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去,麵向那一湖春水,幽幽道:"當年,是我誤傷了她。雖然遍尋名醫,救回性命,卻還是害得她成了殘廢。如今既已再見到她,我又如何能讓她再受傷害?"
葉靖默然。襲雲針天下聞名,任是多強的高手也承受不住,非死即傷,何況隻是一個不懂武功的小小女孩?這青衫客此時雖隻淡淡說來,但當年他攜那跛足少女尋醫時的焦急關切、艱辛困苦,卻已可想而知。
半晌,他才開口:"那是多年前的舊事,那時候你......"
青衫客道:"我十五歲,是出道時的第一戰。"
葉靖眸中,有些惘然的神色,終於強笑道:"十年之久,卻仍對一個自己誤傷的女孩念念不忘,看來你的性格,果真不適合成為影殺之主。"
青衫客淡淡道:"所以我才退出影殺,不去爭什麼影殺主人的位子。"
葉靖道:"可惜你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你若不死,下任的影殺主人就永遠沒有辦法繼位。"
青衫客回頭望向他,良久,終於自失地一笑,淡淡道:"我竟忘了......原來我和沐天之間,始終必須要有一個先死。那麼,你便是替他來殺我的人了?"
葉靖卻避而不答,忽道:"我觀察了你七日,你卻自始至終連一絲縫隙也不曾留下。我曾殺過無數的高手,卻從沒遇見過你這樣可怕的敵人。不愧是有資格成為下任影殺主人的人,也不愧是天下聞名的襲雲針席昀闕,我縱然對自己再有自信,也不敢說能代沐天來殺你。"
他頓了一頓,臉上卻現出淡淡的笑容,一字字地道:"......但是,我卻極想一試。"
話音未落,墨劍已出鞘,漆黑的劍身在夜色中竟劃出一道肉眼無法察覺的長虹,直襲向對方。
席昀闕身形如被風激起的落葉,倏然飄起,疾退出數尺。他身後已是湖麵,然而他足尖隻在水上輕輕連點,竟如在平地般轉折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