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難道——”
“奴婢,奴婢隻是見過那被喚作唐心的女子,還曾聽過她講起以前的事情。”蘇白咬著牙忍下了眼中的淚水,她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在哪,在哪!”聽到了這樣的消息,皇上驀地站了起來,絲毫顧及不了此時的樣子。
“在揚州的時候,她臨死前,曾與奴婢說起過這些往事。”蘇白所言不假,那時娘親重病,奄奄一息,曾與自己說起過往日種種,隻是她不知道她等了那麼久的人一直在尋她,她不知道其實她念著的人其實就是當今聖上。
“死……臨死前?”聽到了這樣的消息,他一下子像失去了力氣那般癱倒在了椅子上,眼底那份閃動著的明亮一下子黯淡了下來。隻是一瞬間,似乎已然失去了生氣。
蘇白看著他,想要說起當日娘親臨死前的種種,可是最終未說出口,她緊抿著唇,眼睛酸澀到疼痛,可是卻依舊強忍著不讓淚水流淌下來,“她未嫁人前便有一子。”
“一子?”
“本應十八,隻是……隻是在十六歲時,被……被奸人所害,最後……最後……”似乎回想起了當日哥哥慘死的模樣,蘇白頓了許久後才用那變的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最後卻是被亂棍打死了。”
“十八?十八!”
紅著眼眶看了過去,眼淚終究是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十八年前,娘親帶著剛剛出世的哥哥出現在了村子之中,孤苦無依,最終嫁給了變作鰥夫三年的爹爹,再後來便有了自己。這些事情,她本該不清楚的,隻是村中流言紛紛,自小她便聽慣了他們的嘲諷愚弄,對此事自然記憶的格外深刻。
十八年前,娘親眾叛親離地生下來的哥哥,應該……便是他的孩子吧。
蘇白苦笑了起來,同是身為龍子,太子永尚在宮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哥哥呢?哥哥有什麼?幼時吃盡苦頭,後來東奔西跑想要養活家人,再後來……
他就落得如此結局,如此淒涼,從未有過一日的榮華,最終還死在了他人亂棍之下。
這樣公平麼?當真公平麼?
“他怎麼死的!是誰,是誰害死了他!”怒吼的聲音驚的連屋外的吳公公都打開了門探進了腦袋朝裏看了兩眼,可見事情有些棘手,隻得又退了出去。
“杭州知府。”講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蘇白突然覺得格外的輕鬆,自今日起她便不用一個人扛著這份辛苦了吧,不用深思熟慮地想著去如何報仇,不用……可是看著眼前的人,蘇白突然覺的自己的心突然變的虛無縹緲起來。她看不清前麵的路,她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失了報仇這個念頭,她便再無希望,再無念想。
“朕……”頹靡地坐在那兒,本是格外精神的他,似乎已然失落地不知該說些什麼。長久的靜默讓蘇白空蕩的心越發空蕩,而眼前的人隻是一味地看著桌上的畫,默默出神。
這般結局,誰曾想過?
“你……你多大了?”無力地說著話,他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她一眼。
“奴婢今年十六歲。”
“那你是她的孩子麼?”
身為帝王,終究是看慣了世態炎涼,人心善惡,他靜靜地等待著答案,未有逼迫她的意思。
蘇白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娘親在誕下哥哥後一直無人照顧,最後便嫁給了爹爹,隻可惜在奴婢出生前夕,爹爹出門打獵死於野獸之口,娘親此後孤苦一人將奴婢與哥哥帶大,隻可惜……”傷心的事,在心中發酵便變的格外的哀傷,可是當說出口的那一刻,驀然覺得其實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錐心的疼痛。她勾起了唇角,可眼眸之中依舊流露著哀傷,“當日娘親帶著奴婢與哥哥背井離鄉到了杭州,未想杭州知府意圖將奴婢納為妾室,奴婢不依,未想連累哥哥與娘娘,最終……”說著一切,蘇白感覺自己心頭的那已然結痂的傷口似乎被自己一下子扯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卻並不怎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