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玄在一片鬆軟中醒來時,首先嗅到的是房間裏熟悉的熏香,她緩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原來住在淩霄宮時的房間裏,一身白衣已被人換過,手心纏的布條也變成了繃帶,看來是有人為她處理過傷口了。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她又來這裏幹什麼?
心在這一刻,猛然抽動,她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坐起來,全身才緩緩感到疼痛。
正巧一個侍女端著壺杯進來,見她醒來忙向她行了禮,就對門外急叫:“八裏公子,蘇玄小姐醒了。”
一杯水被快速送到白蘇玄麵前,白蘇玄對她點頭,便由著那人喂下,正在喝時,檀香木的地板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抬頭時就看見唐八一臉莫名欣喜的看著她,“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出事了,我真不知怎麼跟公子交代!”
唐八眼下有著青黑的印痕,看似一眼未睡。白蘇玄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是為她,想到她昏過去之前唐八說的話,更加肯定淩霄宮出事了。
“他現在怎樣……”白蘇玄恢複了理性,淡淡的開口。她不想讓自己在別人麵前表現的慌亂,縱然她的心已經亂了。
唐八正大步上前,聞言卻腳步微頓。
“他很不好,對嗎?”白蘇玄看著唐八淡淡的笑了。
唐八沉吟半響,才緩緩開口,“是,他很不好。”
“那帶我去見他。”
唐八抬頭,便看見白蘇玄一臉堅定,也知道她此番上山的目的,但見她麵色慘白,還是不由道:“可你身上的傷……”
“我不疼,我真的不疼。”白蘇玄也知道唐八的擔心,淡淡一笑,“你也知我這人倔的很,若是心中有什麼放不下,這傷也是養不好的。”
唐八聞言不由一歎,“既然如此,你就隨我來吧!”
九重深殿。靜逸的不似人間。
不久前還有人在此殿與她說著俏皮話,現如今那人卻陷入了可怕的沉睡,不知何時會醒。
白蘇玄定定的看著遲夜,冰涼的手忍不住撫上了他的容顏,那張臉原本是多麼的光彩奪目,現如今卻是消瘦憔悴,一片青灰。
炙熱的溫度久高不退,他的生命似乎還危在旦夕。
“他燒了幾天了?”
“給他處理完傷口後,沒幾天就開始燒了,一直到現在還是不退。醫尊說若是能把這熱症逼下來,其他問題就不大了。”
“那這次又是幾處傷口?”
“無數道,但最致命的是穿心那一劍。”
“穿心?”白蘇玄一怔,不由向他心口摸去,直到感受了一絲細微的跳動才鬆了一口氣。
唐八緩步上前,點頭道:“是的,穿心。我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當時我也以為公子必死無疑,但當我把公子帶回會靈山的時候,醫尊卻告訴我他沒死。”
唐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白蘇玄,笑道:“很奇怪對嗎?我也覺得很奇怪。一直在後來為他止住血後,醫尊才告訴我,人的心口有一個位置叫不死穴,刺中後,可以不死。說來也巧,那人一劍刺出,不偏不倚正好在不死穴上。”
白蘇玄更是驚訝,唐八卻歎氣道:“我查過了,下手的人名叫三兒,是容城侯的貼身暗衛,但除此之外,其他資料我怎麼查也查不到。”
白蘇玄終於緩過神來,沉思道:“所以說極有可能是他故意放了遲夜一馬。”
唐八點頭,“當時,競價會之後,是不是沒多久,容城侯就被聖上召回了長安。”
“是。”
“那是公子之前叫我們把一份名冊送給了當今丞相。”
白蘇玄隨即了然,“我就說為什麼容城侯為何退的那麼快。”
唐八道:“但這份名冊的來源卻十分蹊蹺,正好在我與公子要查容城侯破綻時,突然出現。”
“你是說,此事另有隱情?”
唐八點了點頭。
白蘇玄沒想到原來這件事後牽扯了那麼多,想到自己能全身撤退,還當真慶幸。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遲夜,心中默默一歎。就是因為他的守護她才能全身而退,但是這次守護的代價卻太大了些。
唐八看著遲夜,在他床邊坐了下來,緩緩道:“公子自小身體就不好,後來又為了養玄蝶,耗費了自己的精血,加上最近東奔西跑沒有消停,身上的傷從來就沒有好徹底過。”
白蘇玄聞言突然想起遲夜那天在後山山頂對她說過的話,“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後來娘告訴我練武可以強身,我也沒想到這一練就是很多年,於是很多恩怨,不想牽扯的,也被牽扯進來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這一身武功除了保護好自己外,還有何用,但是現在好像知道了,原來它還可以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他的笑容又從她腦海裏浮起,白蘇玄看著眼前緊閉雙眼的他,心口募得一痛。
“……其實公子這一戰,本不用那麼艱苦的,若有玄蝶在手……”說到這,唐八似乎有些回味,他突然喃喃,“玄蝶……玄蝶……”
白蘇玄奇怪的看著他,似等他把話說完,卻不防他目光猛然一亮,伸手將她雙肩抓住,似有些欣喜的道:“對了,公子把玄蝶給你了,那東西,你可有帶來?”
“有啊!”白蘇玄木木的點點,卻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她慌忙在身上找了一遍,才不由皺頭,“不在我身上,應該在我之前的衣服裏。”
唐八一聽,不由目光一亮,“那快去找,快去找!說起玄蝶,我突然想起來公子有救了!”
白蘇玄聽他如此一說,頓時明白他何以如何,對他一點頭就忙向自己之前的房間跑去。她的衣服,縱然是髒掉了,應該也不會有人隨意處理吧。隻是那隻妖物,真的能救遲夜嗎?白蘇玄猛然擺了擺頭,揮散頭腦中的嫌惡感,如果那東西可以救他,縱然是妖物又如何?
淩霄宮,古籍室。
“玄蝶吸血養神元……於其主,功力大增……”唐八一邊翻古籍一邊默念,卻是突然想起什麼,問一旁的醫尊,“你說既然當初玄蝶是依公子的血而生,那我們反其道而行之,能將公子的命救回來嗎?”
醫尊也在查關於玄蝶的的資料,低頭看書悶悶道:“玄蝶養成是可以讓其主功力大增,聽傳聞說它殺人越多,它主人能得到的能量也就越大,相應的邪魔之氣也會增長,不過怎麼增長,到底不知道具體方法,隻知道玄蝶和其主人是神元相通的,主人死則玄蝶不生,我想玄蝶和其宿主之間,應該是有些關聯的,隻要我們找對其能量轉換的方法,那麼少主應該有就救了。”
“但問題是這次有兩個宿主……”唐八坐在書架的角落不由歎氣,“沒想到公子在練玄蝶的時候,竟然還留了一部分玄香,悄悄塗在了白蘇玄身上,真不知該說他想道周到,還是其他什麼……”
就在唐八一個人絮絮叨叨的時候,醫尊突然輕呼了聲,“呀,有了!”
唐八一聽,忙湊過來相看,兩人看向古籍上的一行字,都是目光一亮,抬起頭便互相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
白蘇玄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唐八和醫尊,終於道:“兩位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蘇玄能做的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