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醜女人娶夫(1 / 3)

天寶三年,滿城煙柳,草長鶯飛,正是陽春白日好時節。

池州城內喜洋洋熱鬧一片,爆竹千聲,鑼鼓震天,金風玉露喜相逢,今日又是我的娶夫之日。

何以為“又”?

此事就要從我的相貌說起。爹爹為我的驚人相貌愁白了三千烏絲,傾盡錢囊為我物色好對象。隻可惜,一個個良男們還未和我拜堂,跳湖的跳湖,嗑藥的嗑藥,撞牆的撞牆,上吊的上吊……自盡的手段層出不窮,反正沒有一個囫圇的。

老天在上,我真沒幹什麼,我整日裏吃著青菜蘿卜轉著佛珠念著阿彌陀佛,就沒差刮頭發遁入空門。且我柳家是生意人家,生意在整個池州城內,乃至全國遍地開花,有著所有男人覬覦的殷實家底。

但人生總有不盡人意,我就是那張臉長得醜了點。皮膚如煙麵如塵,這是用那些酸秀才的酸詩來形容,且還隻是形容了我的半張臉,另半張臉上肆無忌憚地留了塊巴掌大的胎記,看著十分猙獰。城內的七姑八婆都一致認同,我那張驚人的臉,一眼望去,如同隔夜的尿壺,讓人作嘔。

是以,我及笄那年,一幹俊傑豪門子弟們踏破了我的那些同齡閨蜜的大門,卻獨獨我柳家的大門,連一隻蒼蠅都不屑飛進來。

於是,我在柳家的矮牆內蹉跎了一月又一月,獨自望著矮牆內的杏花一年又一年,直到二十歲那年,爹爹終於不得不斷腕豪言:“好女兒,爹爹搶也要給你搶一個相公來!爹爹給你做主!”

我心中欣喜,彼時我芳心未許,且平日裏甚少出門,從未直麵眾人對我那張皮囊的侮辱和嫌棄,因此,我日裏思著未來相公整得是啥模樣,夜裏夢著未來相公踏著七彩雲來娶我,胸間揣的還是一顆熱燙青春的少女心。

那日,我端那張醜臉一路蹦躂到了大街上招搖,不料街上嗡作一團,短短的時間裏一幹人等抱頭鼠竄,滾滾狼煙中,隻留下眼前一個小白臉兒。我望著這個小白臉兒,又望望前頭呼嘯而去的人群,頓覺這個小白臉兒待人真誠,十分可靠,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回到家中,我對爹爹喜滋滋地說了那個小白臉兒。爹爹大喜,連夜帶人去提親,卻不料提親不成,隻好動了嘴皮子曉之以理,理了三個時辰,爹爹還未搶人,那個小白臉兒“咕咚”一聲,跳湖了。

如今想來,確實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小白臉兒之所以隻身一人杵在我麵前,乃因為他是外地人,估計沒見過像我這般醜的姑娘,乍然見著嚇懵了。

後來,我去上香的途中遭遇了一撥山賊搶劫,遇到一個大俠拔刀相救,那大俠白衣翩翩,手持七尺長劍,十步殺一人。真真是義薄雲天、正氣凜然、氣衝霄漢,書中所描述的大俠風範他都占全了,驚喜之下,我讓丫鬟問了那大俠的姓名和家住。

回到家中,我讓爹爹送份禮物酬謝那大俠。爹爹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搶進了柳府,下了迷魂散將人捆成了一個粽子塞進了花轎,卻沒料大俠提前醒了過來,乍一見我的容貌,趕在拜堂之前,企圖咬舌自盡,幸好爹爹請來的大夫有幾下子,將人好歹救活了,但大俠成了啞巴大俠。

之後,爹爹為我搶來的相公,跳湖的一個,上吊的兩個,嗑藥的三個,撞牆的四個……一片淒慘黯淡,雖然都被救活了,但最後都成了殘障人士。

這番鬧騰之後,池州城內所有年輕的、未婚的、剛死伴的男子裹了包袱連夜出了城,隻剩下幾個瘸腿跛腳的,瞎眼聾耳的男人苟延殘喘在城裏。

這中間,我又在柳家的矮牆內虛度了一年,牆內的杏花一朵朵出了牆,而我依然沒有嫁出去。

我韶華將過,已是個又醜又老的女人,全城的男人都討厭我的醜,全城的女人都恥笑我我的醜。男人們寧願娶一隻唧唧哼哼的母豬,也不願嫁給我我這個又老又醜的有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