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人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居高臨下,而是對她伸手回禮示意入座。
蘇嬌娘也沒有受寵若驚,而是不緊不慢地坐在蘇雪婷旁邊的小姐椅上,絲毫沒有局促,或者不安。
“年糕可給娘子送去了?”蘇雪婷問道,打破了微微尷尬的氣氛。
“已經送來了,很是香糯可口。”蘇嬌娘的笑容淡淡的。
這笑容讓蘇雪聆有些惱火,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她不會不知道蘇宜人是如何反對她的婚事的。可是居然還敢來獻媚,並且還專挑著除夕。不僅厚顏無恥而且傻裏傻氣。妹妹也是,為什麼要替這樣的人說話呢。
蘇雪聆想著,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難看,有些咬牙切齒。不過這並不影響蘇嬌娘和蘇雪婷看似有些愉快的交談。
“既然禮已經送到,蘇小姐就請回吧。”蘇宜人懶懶地說。
這是要下逐客令了。
蘇雪聆的心中自然是欣喜,笑容也洋溢在臉上。
蘇雪婷倒是神情淡淡的,仿佛這一切都無所謂似的。
“蘇太太,請問蘇老爺是在蘇府離開的,還是在王府?”蘇嬌娘的話很平靜,平靜地仿佛是在拉家常。
然而這句話一出,蘇宜人手中的杯子就啪地掉落在石磚上,濺起一朵朵青色的碎渣。
蘇雪聆和蘇雪婷也是一驚,然後怔怔的,蘇老爺,說的是父親嗎?
心中模糊的記憶又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當初她們還在北地,京中傳來消息說父親升為翰林學士,母親便說要舉家前往京城。走到山西,正逢舅舅去世,表哥遭到林家排擠,外祖母氣得暈死過去。於是母親就留在外祖家,一待就是半年。
直到一個傍晚,天邊的晚霞紅得滴血,落日映照著母親蒼白的臉頰,大雁破空長鳴。
一個親信急匆匆地跑進來,盡管是秋日,可是那人大汗淋漓。他一進門就撲通跪在地上,手上捧著一封信遞到母親麵前。那封信像是摧毀天地的寶劍,又像是催淚符。
那是父親去世的急報。
“蘇翰林於八月十五卒。”
耳朵裏嗡的一聲,然後就是那句話一直在腦子裏回響著,“蘇翰林於八月十五卒。”
八月十五啊,正是合家團圓的時候,父親卻在異地,孤零零地離開了。
母親顫顫巍巍地接過信,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們俯在麵如死灰的母親身邊嚎啕大哭,哭的昏天黑地。
後來渾渾噩噩地到了京城,去到了父親的宅院,隻是那個高瘦俊朗的父親已經不在了。
“你想幹嘛?”蘇雪聆拉扯蘇嬌娘。
蘇雪婷立馬反應了過來,擋住了蘇雪聆,“姐姐,你冷靜一點。”
“你們兩個出去吧,出去不要亂說。”蘇宜人在摔碎杯子後,沒有張皇失措,而是迅速恢複了平靜,她看著蘇嬌娘,眼中有化不開的凝重。
蘇雪婷也不多問,拉著怏怏的蘇雪聆行了禮,然後離開了。
“你有什麼目的?”屋子裏隻剩下蘇宜人與蘇嬌娘,一潭死水的屋子裏充斥著十分悶熱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