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也快到了,年夜飯你怕是得在瀟湘苑裏吃,你也別怪表哥。老太太的耳根子不軟,他就算天天磨,把老太太耳朵磨出繭子也不見得管用。”
“我知道。”蘇嬌娘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因為聽到實話而出言不遜,這讓蘇二小姐也減少了一分厭惡。
“除夕夜裏,觥籌交錯,不管是官家還是商家都是如此,老夫人會賞酒,護院都有一杯。喝了酒這人迷糊,因此年年少不了偷雞摸狗的事情。娘子才來,要更加注意些才是。”
蘇嬌娘的心中顫了一下,不過也是一下。
“多謝蘇二小姐。”她說的很誠懇,很真誠。
“無礙,我不過是為了表哥而來。”說著便起身向外麵輕喚一聲琴兒。
琴兒趕忙進了書房,為蘇二小姐披上披風,戴上兜帽,係好脖前的紅繩,
靜秋聽到動靜也忙到書房侍候,蘇嬌娘示意她給自己也披上披風,靜秋怔了怔,以前蘇嬌娘送客隻送到堂屋門外,連林大少爺來都是如此,難道今日要破例嗎?
蘇嬌娘確實破了例,她將蘇二小姐一直送到了大門外。
兜帽遮住了兩個女孩子的臉,沒有再多的言語,隻是互相施了禮,另一個女孩子便帶著丫鬟匆匆離去了,很快人影就拐過巷子消失了。
今日是臘月二十三,月色淡淡的,本來應該是熱鬧的日子,但是卻透著一股清涼的意味。
有一年,天還未亮的時候,他偷了灶糖放在自己的枕邊,那時候剛剛掉了牙的自己已經好久沒吃過甜食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捧著灶糖舍不得吃,就在欣喜若狂之際還吻了他的臉頰。
隻是如今應了那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小年一年一年繼續著,然而身邊已是物是人非了。
蘇嬌娘站了一刻,忽而又笑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了。
正要回去,見一輛馬車向這邊駛來。
靜秋在邊上笑道:“今日來看娘子的人真是不少。”
蘇嬌娘默然,靜靜看著馬車駛到自己麵前。車簾子掀起,沒有人下來,她看見一張俊美的臉,淺淺的月色下,他的輪廓依然清晰,尤其是他的鼻梁筆直高挺,清秀挺拔,靜秋在邊上看得愣愣的。
車上的人向蘇嬌娘伸出了手,蘇嬌娘走過去,仰頭看著那個人,笑靨如花。那個人手上放著一棵南瓜形狀白色的糖,“吃糖嗎?”這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他的聲音磁性,溫柔,使得原本柔婉溫和的山西話更加悅耳。
蘇嬌娘點點頭,伸出了手接過了糖:“謝謝。”
車上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漾起好看的弧度:“等到二十九燈籠都掛上了這巷子裏就不會這麼黑了。”
“那怕是要花不少錢。”
他撲哧一笑,笑容仿佛是夏日裏綻開的荷花:“林家有錢。不早了,我不進去了,你也該休息了。”
蘇嬌娘點點頭。
“我走了。”他合下簾子,馬車很快就消失了。
目送著車子駛向遠方,靜秋試探著說:“娘子,天寒地凍,仔細著涼了。”
蘇嬌娘兩隻手握在一起,那塊糖安靜地躺在她冰涼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