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別的儀式(3 / 3)

奶奶跟以前一樣,說什麼都不肯先回去,要站在這裏,看著葉紫下山,看著她到達公路上,然後才會放心地往回走。葉紫知道奶奶的性子,便也沒有多說,就直接往前走去了,奶奶在後麵不停地囑咐著,直到葉紫走到了暫時看不到的路上,奶奶還是會時不時地叫一聲葉紫,確認她不會因為沒有其他人而害怕,確認下她大概走到了什麼位置,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安全的。下山的路並不近,葉紫時不時地往回看去,有時候能看到奶奶還站在原來的位置看著她,有時候又看不到,有時候聽到奶奶的聲音,葉紫也會大聲地回應一下,在看不到奶奶也聽不到奶奶聲音的地方,葉紫就加快腳步,飛快地往山下跑下去,就這樣子,雖然手裏拎著不輕的一袋東西,但因為是下坡路,卻也很快,再轉過身,還是可以看到奶奶還站在那兒。葉紫又繼續往前走,終於,快走到了公路上,葉紫輕鬆地跳到公路上後,轉身往上看去,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奶奶還在那兒看著自己。葉紫朝著奶奶的方向大聲地喊叫著:“奶奶,我已經到公路上了,你回去吧。”

不知道奶奶是不是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葉紫又大聲地叫了好幾次,直到又再次聽到了奶奶的聲音,才沿著公路,扛著一麻袋的東西往前走著,時不時回頭看看奶奶是不是已經回去了,可奶奶好像還一直站在那兒,葉紫又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拐彎的地方,確認奶奶再也看不到自己了,便躲了起來,偷偷地瞄著奶奶所在的方向,許久,終於,沒有再看到奶奶的身影,葉紫鼻子開始犯酸……

這一離別的儀式,持續了好多年了,自葉紫到縣城讀書開始,每次離家返校,都要重複一次,每一次,葉紫都要坐在拐彎處很久,很久,才能緩過來,每一次,要返校的時候,葉紫都特別的不想出門,特別的不想離開奶奶,更不想奶奶來送自己,可每次奶奶都一定要來送她,每次走到下坡路下山的那段路和走到公路上奶奶還能看到的這一段路,葉紫都走得特別快,快是因為她希望看到奶奶早些回去,她希望奶奶知道,自己已經安全走到了公路上,也即將安全地到達鎮上趕上了公交車,順利地到達了學校,她希望奶奶放心自己……

坐在公路拐彎處路邊的石頭上,葉紫還是如往常一樣,眼淚到達了眼眶還是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時不時地回頭看著山頭上的那個位置,告訴自己,奶奶已經回去了,自己也趕緊趕路吧,要不然就趕不上公交車了,趕不上公交車,麻煩事兒就多了。可卻每次都挪不開腿,這次也一樣,葉紫怔怔地看著山頭的方向,許久,終於,重新扛起了那一袋零食,飛快地奔跑在公路上。

很快,葉紫便到達了鎮上,搭上了去往縣城方向的公交車。算著奶奶應該到家有一段時間了,葉紫便拿出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聽到奶奶那熟悉的聲音,便很高興地告訴奶奶:“奶奶,我已經搭上公交車了,一路上都特別的順利。”

奶奶也高興地回複著葉紫:“好,趕上車了就好。自己在外麵要多注意身體啊,要多吃點知道嗎?”

“好了,奶奶,我知道了,其實我一直都吃很多的,你就放心啦,葉紫已經長大了,也不再怕走那些山路了,更是懂得照顧好自己了,都是要上大學的人了,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好,好,我們葉紫都快是大學生了,我放心了放心了。那你到了學校那邊再打電話告訴奶奶一下。”

“好的,奶奶,我到了再打電話給您,再見。”

掛了電話,葉紫內心再次五味雜陳,一直以來,最關心自己,最是擔心自己的,應該就隻有奶奶了,也隻有奶奶會知道她小時候不敢一個人走山路,也隻有奶奶知道,葉紫在學校沒有朋友,也隻有奶奶知道,葉紫有多害怕趕不上車……

到達縣城,買好往市中心的票,等車。很快,車便出發了,這段空白時間,葉紫又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了奶奶叫她可以去學電腦時的眼睛裏透出的那種期盼,想起了奶奶專門為了電腦這事跑去跟黃叔叔打聽了許久的那種執著,想起了奶奶說自己沒有去過很遠的地方,也沒有去過很多地方,希望她可以去外麵看看時,眼睛裏閃著的光,為什麼?為什麼感覺奶奶是這麼的懂自己。每次,隻要回到奶奶的身邊,跟奶奶說說話,聊聊天,葉紫就神奇般地變得特別的踏實,心裏頭感覺到特別的充實,很快,便也不再猶豫,不再徘徊,渾身都充滿了力量,每一個細胞都提起了精神。是的,這次回家,沒有錯,不管未來會怎麼樣,葉紫已經做好了決定,就等著高考的結果,看它能帶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驚喜。如果可以,葉紫真的希望,自己以後真的能帶奶奶去很遠的地方走走看看,去體驗一下奶奶不曾有過的不一樣的生活,更希望,奶奶能等自己畢業參加工作,能等到自己給她帶去這份驚喜的那一天,到那一天,奶奶也一定會特別特別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