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裏有安寧,有寵溺,有歉意,卻唯獨沒有驚慌與駭異。
一瞬間,玉傾讀懂了越傾國的心思。他自認拖累了玉傾,害她到了現在這般境地,自己又失去了武功,成了廢人,再加上此時見過了玉傾,因此就算現在死了,心裏也已甚是安然。
隻是,他安然,玉傾又怎能接受這種下場。
救援已來不及,玉傾隻能嘶吼一聲:“哥——。”
聲音淒厲淒惶。
越傾國對玉傾笑了笑。
眼看長箭已經到了近前,馬上就要洞穿越傾國的身軀。忽然越傾國身前一道紫影一閃,接著亮光閃起,三支長箭被碰歪了兩支,擦著越傾國的身體飛過去,最後一支,則直接訂進了紫影裏。
那紫影被長箭之勢衝得直向後退,匆忙中仍反手抓住越傾國肩膀,騰空越過瀑布,向玉傾所在的岸邊飛來。
舒天闕眼睛一眯,精光迸出,淩空躍起襲向紫影。
紫影卻不閃不避,隻反手想將越傾國扔向對岸。
哪知道一道長索忽然飛了過來,卻是站在後麵的喬容出了手,直接將空中的越傾國卷了回去。
那紫影受了舒天闕一掌,鮮血狂噴,身形也頹然落下,正落到瀑布中,順水漂去。
玉傾看得明白,不由大叫了一聲:“百合!”手一伸,靈力卷上瀑布中的秋百合,用力一扯,秋百合原本順著瀑布要落下去的身體便順著她的靈力被拉到了對岸。
隻是,那一箭甚是凶猛,正射中了她的前胸,又加之舒天闕印到她後背的一掌,掌力渾厚,幾乎將她的脊椎都擊散了,此時秋百合倒在地上,滿身滿臉都是血,連勉強支起上身都已不可能。
玉傾心下大痛,抱住秋百合軟下去的身子,眼淚便流了出來,哽咽道:“百合,你怎麼會來這裏,我明明……明明叫你走的。”
秋百合雖然半邊臉上全是鮮血,唇邊的笑卻仍舊嬌豔動人,斷斷續續道:“百合這輩子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巫女大人。……巫女大人……雖然叫百合……走,可是百合……又能去哪裏……呢?”
舒天闕看著對岸的玉傾和秋百合,心知若秋百合死在這裏,隻怕他與玉傾之間的仇怨就此沒完沒了了。他倒不是真的想殺秋百合,隻是秋百合突然出現,又明顯想將越傾國送到玉傾身邊,他一時急亂,便下了殺手,其實此時想想,就算送到對岸又如何?玉傾靈力不繼,越傾國又成了廢人,現在這山上便是自己的人,這兩人就算插翅也難飛出點翠山。
他本來還存著想用手段與玉傾交好的心思,不論是用軟的還是用硬的。但秋百合這一死,隻怕不論他再用什麼手段,都沒法再達到目的。隻是,果然不管喬容如何打算,立場多少還是站在他這一邊,不然也不會出手攔下越傾國了。雖然舒天闕將喬容與越傾國軟禁在一起,但喬容一向不虞越傾國這個原本的大師兄,與舒天闕的合作關係也一直相當微妙。
舒天闕看著秋百合的模樣,心思不停地變幻著。
玉傾道:“百合,這世間,我就隻在乎我哥和你。現在我哥這樣,你又變成這樣,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了?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想保護好你們,可是到頭來,我一個人都沒有保護好,反而把你們全都拖累了。”說著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傷痛,大哭起來。
秋百合一急,咳出一口血來,將手摸上了玉傾的臉,輕輕道:“巫女……大人,別這樣,其實……要感謝……夜公子,他將‘煙雨青’送給……了巫女大人。我以前聽族裏上任月神使……說過,那支筆……若輸靈力……進去,再將它送給別人,自己就能……就能知道拿‘煙雨青’的人的方位,感應到……那個人的……心情。並且不論身在何方都……能憑那股靈力……瞬間傳送過來。能死在巫女大人……懷裏……,我……很……開心……。”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手上無力,猛地垂了下去,眼睛也緩緩閉上,但唇邊卻一直帶著明朗的笑容,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她這一世都是無悔無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