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本是睡到日曬三竿的好時刻,卻被琳兒毫不客氣地拖起來,說我在宿舍裏待久了就會發黴,正好學校的劇團有舞台劇上演,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把我騙了過去。當然,我也不是省錢的貨,要我坐下來兩三個小時看一部舞台劇,沒有點薯片薯條板栗,這事我絕對不幹。琳兒恨得牙癢癢地把零食塞到我懷裏,嘴裏還在詛咒著我吃完就長胖兩斤。
“我巴不得長胖兩斤,謝謝你的願望。”
她回去得揣我兩腳不可,這樣想著,我就更有動力吃了。台上的劇我看了開頭就垂下頭來吃薯片了,因為我已經猜到結局,無非就是女主角出國了、患癌症和她家裏人極力反對,三選一。不知道琳兒為什麼看得這樣入神,目不轉睛,似隻是對準某一個人,眼裏苦苦尋覓後燃起的火光一直沒有熄滅。
我睡了一覺,恍然醒來時劇已經演完了,人去樓空,隻剩下我和呆呆地看著舞台出神的琳兒。我坐直身子,不解地問:“人都走光了,你還發什麼呆?”
她喃語道:“我等一個人。”
她等的人突然打亮大燈,讓已經黑成一團的會場亮得很迷蒙。
他,仿佛從天而降,緩緩地,走過來,穿著筆挺的西裝,高大迷人,我差點認不出這就是我口中一直叫著的小師弟。
琳兒之所以一定要拉我來看這套劇,應該他是其中的演員之一吧,她製造了這樣一個笑話,我該說她什麼好?
就兩個字:活該。
“謝謝你來看我的表演。”他在她數米之外,同樣表情帶著淡淡的憂傷。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應該就是琳兒要來的原因。
他說:“你問。”
“你有喜歡過我嗎?”
年輕的時候就愛問這種問題,你有喜歡過我嗎?哪怕一點點。你為什麼不再喜歡我了?她有什麼好的,我為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都比不上她等等。不甘心的人總有這麼多嗎和為什麼,誰知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過你,反正他不想和你過了,你追問隻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想給你付出過的過往寫張值得的證明,我相信琳兒出現在劇場裏就是這樣。
小師弟苦笑道:“當然。”
多麼笨的人,有當然這兩字就夠了。她忽然裝著無所謂,大大方方地站起來,逼著自己擠出了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謝謝你,劇很精彩。”
不但劇很精彩,我們的人生也很精彩,不管你相不相信,都精彩得我們哭了。
出了劇場,我們奔向另一場悲喜交加。城北醒了,小紡打過來的時候激動得語無倫次,我看著窗外撒下的零零碎碎的陽光,忽就看到了希望。
話說那混蛋終於醒了,還以為他要當睡王子,醒得還算及時啊,再睡下去保不準我就忘記有他這個人了。
病房裏不見小紡,倒是看見他生龍活虎地玩著手機。
“喲,死不了嘛。”
他很灑脫地向我扔手機,被敏捷的我接住了。“我沒收了,謝謝。”
“我沒打算給你。”他壓根就不急,睡了這麼多天,精神好得不得了。
我正好缺個人和我耍嘴皮子:“那你扔給我,就是我的了。”
他大難不死,笑得很豁達,話峰一轉,感性得我有些不適應:“笑忘,謝謝你。”
“不用謝,下學期的飯錢你包了就行。”
“我是認真的。”
其實真不用這樣感性,弄得我好像聖母一樣,我說:“我也是認真的,所以才考慮到吃的方麵。”
“你太善良了,所以到最後受傷的都是你。”
“誰說我受傷了,你看看你,還躺著呢!”
“小紡都告訴我了,楊初晴不是好人,我老早就說過了。”
心中的苦澀在再次聽到這句話時,醞釀成滿腔的悲傷,我苦笑著,流著按捺不住的熱淚說:“可你沒提醒我楊木也不是好人。”
“他是好人。”到現在,城北還在為他辯解。
我不服:“好人會利用別人的感情嗎?想到我被打的時候,他竟然知道還袖手旁觀,我就恨不得捅他幾刀!”
“也許他有苦衷。”
“苦衷?!你有苦衷你會對小紡下這樣的狠手嗎?別再為他說話了,真的很惡心。”
城北吃錯藥了,我敢肯定。
“你問過他嗎?他也許也有他的難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也不例外啊!”
“夠了,我不想再聽任何關於他的事,我今天是來看你的,別再提他惡心我了。”
此番話一出,城北緘默了。都說隻要他的目光在,我就能感受到。我猛然轉身,楊木就站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