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用錦帕擦去嘴角淚漬,抬頭看著薛芊芊,“葉蓁蓁,我知道你不愛他。我不知道你是抱著怎樣的目的去接近他的,我隻求你,就算你做不到好好愛他,也請至少別傷害他,好嗎?”
薛芊芊動容,“他都親口將你賜死,你為何還要在臨死之前為他求情。他值得你這般用盡生命去愛嗎?”
“他值得”,張氏坦然回答,“既然這輩子為愛他已然一無所有,最後的這點乞求又怎會吝嗇。隻是希望這份太過沉重的愛,就終結在這輩子吧,下輩子,如果老天爺還會給我轉世做人的機會,就讓我傾盡下一輩子去向我的父親和族人贖罪吧。”
薛芊芊眼眶濕熱,心裏不是滋味。
門外突然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房內的兩人停止了談話,齊齊望向被打開的門。
一年輕公公帶著一個端著漆盤的小太監走了進來,那公公一眼看見了薛芊芊,連忙請安下跪,“純妃娘娘金安,此地是不祥之地,純妃娘娘怎會出現在此處?這兒灰塵仆仆,若是一不小心弄髒了娘娘的衣鞋,小的們吃罪不起啊。該不是這歹毒婦人又想迫害娘娘?”公公驚恐的看著她。
“她都已是將死之人了,如何還能迫害於我?”薛芊芊不怒自威,盛氣俯視跪在地上兢兢翼翼的公公,“張氏好歹還曾是皇上妃嬪,就算落魄於此,也容不得你們這幫奴才去羞辱她!”
“奴才該死,求娘娘寬恕。”兩個公公跪在地上,被不怒自威的薛芊芊嚇得不敢動彈。要知道,這位娘娘可是當今最為得寵的妃子,若是吃罪於她,株連九族都不夠他死的。
張氏並不動氣,“宮中向來如此拜高踩低,你又何必跟他們這種人置氣?平心而論,平常我對這些下人也從沒個好臉色,如今我好不容易落魄了,他們落井下石也是情理之中的。”
薛芊芊啞然,此時的張氏全然不同以往的神采奕奕,那股傲氣被懾人的平靜所取代,她知道,那是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過於驚懼,太驚懼以至於忘了表現害怕。
“皇上賜了毒酒還是匕首,還是白綾三尺?”張氏平靜的問那兩個公公。她不僅沒有憤怒,沒有懼怕,臉上甚至泛起了淺淺淡淡的微笑。
兩個公公驚恐的看了看張氏,那笑容異常詭異。嚇得二人跪在地上,不敢回話。
張氏起身,親自走到跪著的二人跟前,端起漆盤,赫然放著的是三尺的白綾。
張氏拿起盤裏的白綾,“也好,也好,好歹還可以落得個全屍。”
薛芊芊實在無法忍住,捂住就要決堤的淚水,轉身就要衝出屋子。
“葉蓁蓁。”身後傳來張氏的呼喊。
薛芊芊應聲回頭。見張氏眼中噙滿淚水,嘴角卻依然帶著笑容。
“謝謝你來看我,謝謝你能在我臨死之前聽我說完我的故事,你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我自己的孩子都沒了,怎麼可能去還去害別人的孩子,可是他不信,也許他知道,也許他從來就沒想過留下我。”
薛芊芊聽著張氏一字一言,心中除了愧疚還有滿滿的同情。
“張氏,今日刑滿,賜死之日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