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1 / 2)

大夏開乾十六年,六月初六,黃昏,都城長安。

這個黃昏依然幹熱無比,一絲風也無;被太陽曬了一整日的花草,蔫蔫地垂下枝頭;牆角草叢裏,隻有蛐蛐時而傳出長短不一有氣無力的鳴叫聲。

今晚將是一個令人煩躁無比的夏夜。

驀地,一絲涼風平地吹起,刮得樹葉嘩嘩作響;濃重的烏雲自天邊滾滾而來,轉眼間遮滿天幕;陣陣驚雷炸響於耳邊,震得人心發慌;無邊的黑夜轉眼降臨,古老的都城瞬間隱沒於黑暗之中。

“哢嚓”一聲,烏黑的天幕被天邊一道巨大的光幕撕扯開來,電弧晃得讓人睜不開雙眼。遠處天邊,又是“哢嚓”幾聲,接連幾道閃電出現在大夏朝宰相府的上空,將這座華麗的宅院映得直如白晝降臨!

在光線的閃爍中,可以看到宰相府書房前麵的台階下,正跪著一名紅衣女子。看她身形臃腫,腹部高高隆起,竟然懷有身孕!是誰忍心讓一名孕婦跪於台階之下!

天空中又有幾道電蛇劃過,依稀閃現出那女子姣好的麵容。隻見她神色悲戚,眉頭緊蹙,想必心中定有為難之事。

書房中燭火隨風跳動,一名男子的身影映在窗戶的紗紙之上。那身影一動不動,似已坐立萬年!

閃電不知為何此時竟已不見,連風都消失無蹤,夜,似乎全部靜了下來。唯有牆角的蛐蛐偶爾鳴叫幾聲。

那名孕婦猶豫幾次,眼淚無聲而落,蒼白的嘴唇張開又閉上,哆嗦幾次終於道,“遠郎,你我夫妻二人恩愛一場,難道你從未愛過我?就算你不愛我,也求你放過我肚中的孩兒吧。這是你的孩子啊。。。”

過了許久,似乎時間在那一刹那停滯,房中男子終於歎了口氣,“晚霞,你莫要為難於我了,你我皆知曉,你此時還能留在這裏向我求情的原因。更何況,我本意也並非想要你腹中孩兒的性命。”

“遠郎,晚霞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難道連我也不能相信嗎?為了你,我堂堂大平長公主為你妾室屈居人下!為了你,我將皇宮密道告訴於你!為了你,我皇兄皇嫂*而亡,為了你,大平宗族盡遭屠戮無一幸免!為了你,大平百年基業不複盡歸你大夏!我全部都是為了你啊。。。”說到這裏,那名叫晚霞的女子此時已經泣不成聲,頓了頓,勉力維持聲音的平和,“晚霞本就皇族之人,這等你死我活之事早已看淡。若他日我皇兄有反轉之力,定也會如此,所謂成王敗寇,我,不怨你。”

“晚霞,你能如此想不愧曾是大平長公主,女子有你這等心胸這等見識,何其少也。所謂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能耗費如此少人力一統天下,你也算居功至偉。”那房中男子讚歎道,“你既能如此想,為何不能將你皇兄藏寶之地說出,也算為我大夏盡一份心力,須知此時大平也是大夏,這也是為你之子民。”

“遠郎,”晚霞有些激動,聲音顫抖高揚,“我雖是一女子,見識短淺,卻也知道這是我和腹中孩兒還能活著的唯一憑仗了,你非要我母子二人的命麼?”

“晚霞,隻要你將你大平藏寶之地講出,我保證不傷你母子二人性命,你懷的也是我的孩兒啊。”房中男子似乎有些悲傷道。

“遠郎,我此時已是孤身女子,家國盡無。若非這孩兒,我早就隨了皇兄去了。就算是去了地下,我也無麵目去見他們。你無須再欺騙於我了。”晚霞早已淚流滿麵。

房中男子終究站起身來,踱步到房門外,俯下身扶起那女子,“晚霞,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夫君,我既然能做出這等保證,就必能護你母子二人。聖人也曾經答應於我,若你能說出藏寶之地,保你母子二人平安,從今往後我們就再也不必分開。”

晚霞趁勢起身,伏於男子懷中,低聲抽泣,真真恰似梨花帶雨,一副嬌不勝羞之態。那男子看到此時西子捧心嬌弱之態,心也有不忍,攜女子纖腰進得書房。

男子將女子抱入懷中,坐於塌上,低下頭又細細吻去女子臉上淚珠兒,輕輕道,“晚霞如此嬌弱,以後切不可再哭泣了,哭得夫君我心中甚痛。再者對腹內孩兒也不好,孕婦切忌情緒大起大落,你既知成王敗寇,須知能留得你一人性命已是不易,若非知道你知藏寶之地,恐怕我二人此時已是生離死別了。”

聽得男子溫言,晚霞低下頭,手中絲帕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問道,“遠郎,我信你,卻不相信那聖人。等孩兒長到十五行完及笄之禮後我會將藏寶之地說出,到時定不會讓你為難。你知我對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鑒。若遠郎不信,我可賭咒發誓。”

男子手中一緊,複又輕撫女子腹部,道,“霞兒,大夏此時剛剛收複大平,西北吐蕃又蠢蠢欲動,西域各部也不安分,你家郎君此時正籌備糧草武器,還要與南島諸國做些交易,為大夏也是為大平考慮可否現在將藏寶之地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