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眾人喧嘩起來。林立平見這架勢嚇得都不敢哆嗦,傅閼君一旁鄙夷地看著他。
李林見這幫人這麼聒噪,馬上說到:“我和你們之間的經濟糾紛沒有關係,所以今晚說句公道話。警官同誌,今天事情因我和這個姓林的,還有這位女士三個人引起,其餘的人和今晚事情無關。大家隻是在這裏爭吵,並沒有發生擾亂治安行為。民警同誌是否可以考慮讓他們先自行回去。如果要調查,我們三個跟你去所裏你看如何。另外,至於你們之間還有什麼經濟糾紛,你們派一兩個代表跟去所裏報案即可,我想派出所接案後會很快向公安局經偵隊移交。”
c市的來的人,有些點頭稱是起來,但是又考慮到傅閼君要去派出所,又有些許不情願。
傅閼君此時站出來說到:“我同意他的意見,這個方案是最好的。”一邊看著李林,然後轉身和那個女的說了兩句。
李林就當沒看見,而張捷和王天cd有點緊張地看著他。
“天成,陪我去所裏吧。”李林說到
王天成點頭道:“嗬嗬,讓她這個大小姐也吃點小苦頭,走吧。”
(七)
晚上11點,李林和傅閼君先從派出所出來。李林正要去開車門,傅閼君叫住了李林,她走到他身邊,說到:“我看出來了,今天這位張警官是你們報警叫的吧。幸虧你們報了警,才避免把事情鬧大。”
“這事情鬧得也不小了,有就有趣在,你們兩方人吵來吵去都沒吵到一個點上啊。”李林口氣中,帶著嘲諷。
傅閼君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馬上又收起了笑容。
“但是你要相信我,今天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朋友得知林立平晚上叫我們出來,既為了保護我又正好借機逼他還錢,就安排了這麼一出。”
“我相信你。那沒什麼事我走了,你也跟你朋友回去吧。”李林擺擺手說。
“他們要回c市,明天大早公司有事。我意思你們帶我一下好嗎。”
李林笑著說:“好,上來吧。”等閼君一進來,李林便尋開心地要她付車費。
在車上,李林和天成一直聊天,幾乎沒有和傅閼君說什麼。到閼君醫院宿舍樓附近時,王天成說要去找廁所方便,就下車了,留下他二人。
李林說:“林立平挪用了你朋友的錢去炒期貨,如果被告到銀行,他可能就慘了。其實無論怎麼樣,這筆鈔票銀行不會吃走的,隻不過一時半會兒不方便取出來而已。”
“嗯,也是。其實我朋友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傅閼君點點頭。
李林問到:“你了解林立平嗎,你們認識多久了。”
“也沒多久,知道他是銀行上班的......感覺他很有能力。”傅閼君有點支吾。
“我看你男朋友這次麻了大煩了。”李林說著抿了抿嘴。
“我也很沒麵子啊,朋友地方。喂,都說了不是我男朋友。”
李林暗自笑了一下,王天成方回來打了個哈欠,便鑽進車裏了。李林從褲兜裏掏出手來,轉身去開車門。
“等一下!”閼君突然開口。
“還有別的事?”李林問。
“哦......哦......沒別的了。”
銀白的月光照在傅閼君精致的臉龐上,顯得格外迷人。玲瓏的身形凸顯於月光營造的陰影中,李林見此真不忍就這麼走了。
“林立平不是你男朋友了,那我這排號的啥時候能輪到啊。”李林的話帶著些許自嘲,這腔調或許也是從職場裏學來的。
聽李林這麼說,傅閼君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然後說:“這個......這......我都說了我這個人看似好相處,實則難親近。”
“ok!”李林立馬翻個白手掌給她,“我聽過好多遍了。那我先撤了。”
李林迅捷地鑽進了駕駛室,砰的關上了車門。伴隨著一陣引擎的轟鳴聲,慢慢離開了傅閼君的視線。
“欸......你看她還看著我們。”王天成指了指反光鏡說。
傅閼君站在那裏,雙腿並攏,看著感覺像受了委屈一樣。
“怎麼,還心疼啊。”王天成半開玩笑地說。
“心疼啊,心疼我自己啊,不過我算是想明白了終於。”李林回答。
“你想明白什麼了?”王天成問。
(八)
汽車以70公裏每小時的速度行駛在通往b區的快速路江南公路上。從東海市城區通往東海市b區主要有3條道路,當然那條“既花錢”又“狹窄”還滿是集卡車,且時不時還要“修繕”的所謂的高速公路不算。其餘的分別是:329國道、海寧公路、還有江南公路可供選擇。那條計劃經濟時代修築的,“盤山繞村”“岔口極多”的329國道,大晚上的正常人應該不太會去走,剩下來的就是海寧公路和江南公路。
這兩條公路是連接著東海市城區和b區的交通紐帶,而同時也是承載著無數歡聲笑語和愁情熱淚的公路。而對於更多的每天往返於兩地之間的人,更是夢想的擺渡船。
兩人說著說著已進入b區,江南路在b區的這一段可以說是與旁邊的大海最為接近的地帶,夜空下遠遠的就能看見化工企業巨大的槽罐,像一個個啤酒肚一樣翻挺著,而幾支高聳的煙囪似乎正自以為是的感覺好像撐住了b區的天空。
不過不知怎麼的,每次在夜空下路過這裏附近一帶,總讓人十分產生十分凝重感覺。
李林不禁歎了句:“一個人都沒有,這裏晚上10點鍾就搞得和深夜一樣。”
“沒人多好,安靜呀,吼吼。”王天成說。
李林腦海中又閃現出剛才傅閼君的笑容。她如此綻放的笑容,李林之前從未見過。幻象轉瞬即逝,李林用手指尖上下搓了搓前額,以使得自己清醒。
在路上,他還把初次與閼君見麵時的情景告訴了天成,當時的場麵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也就是近半個月前,二人約好了在周六晚上見麵,這是因為傅閼君正好那個周六上班,下班後就可以順帶把李林這檔子事先處理了。
李林準點準時在醫院樓下守候,之後他們進了一家李林自以為高級的西餐廳。兩人就這麼對坐著邊吃邊聊,李林舉手投足處處小心,以防閃失。傅閼君呢也就十分禮貌地陪以笑容,並由著李林一個勁地說。
辨別一個女人在相親場合是否對你有興趣的基本方法,就隻要看她是否在你講有趣的話題的時候,她也能饒有興趣地聽。很明顯,傅閼君隻是在禮貌性地回應,時不時地切一小撮魚排,放進嘴裏嚼來嚼去。
到最後,李林把牛排吃得幹幹淨淨,而閼君麵前的魚排也就缺了一個角。
李林後來才知道,愛情和友情截然不同,它有自己的形成和發展的方式。其實,自己的失敗除了閼君對相親這檔子事的敷衍外,其本身一係列錯誤表現更是讓其步步受挫。這種錯誤不正是每一個因為心動而失了陣腳的男人都在犯的麼。
天成一路上除了擺弄手機,就是聽李林的一頓感歎。他似乎也聽出點什麼來了,在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後,天成直接說了一句話:“在她麵前,感覺你很卑微呀。”
正在車窗旁吹著風的李林,忽然被這一句話感覺背脊發涼。原本還自傷自憐的李林,此時雙頰發燙。盡管傅閼君確實一直都是李林心目中的女神,讓李林心甘情願地寧可卑微自己。
9月的風在快速行駛下,使人倍感陣陣涼意。李林按了一下中控台上的播放鍵,一首張信哲的十分悠揚的老情歌瞬間環繞車廂。
......風,無言令思緒不息打轉,遙望你窗邊一絲光線,難道你心不會意亂,早清楚我弱點......
“哇,這首歌叫什麼來著,我忘記了......”天成問。
“啥,你連這首歌都聽過?!這首歌叫《風》,就是我們正在吹的風。張信哲唱的。”李林淡淡地回答。
......
這件事換了一般銀行職員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不過對林立平而言,很快一切又很快風平浪靜,前後也就沒幾天的功夫。
東海銀行的大樓下,一個高個英俊的男人走了出來,林立平走在一旁。這個男人叫周華,40來歲。公安出身,留著豎起的短發。現任東海市辦公廳副主任,是現任東海市副市長林海的秘書。
“小林啊,以後別再這樣了。我和徐行長說好了。這事就過去了。”周華說完,拍拍林立平肩膀。
林立平不斷點頭稱是,嘴裏直呼周哥周哥。
“我去公安局也了解過了,要不是那個叫李林的及時把你帶進派出所,恐怕你被綁架都有可能啊。哎呀呀。”
因林市長地方還有事,周華關切了幾句後就走了。
林立平聽得一身冷汗,目送周華開車離開後,他心裏開始盤算起來。
(九)
周日下午,天空中灑下來的陽光,總算少帶了幾團火球。因為已過了盛夏,秋風穿過紗窗,忽然送來絲絲涼意。
雖然還是穿著短袖,但手臂上的毛孔裏,不再充盈著粘粘的汗珠。李林吃過午飯後,便雙手托在自家窗台上,沐浴著久違的午後涼風,隻可惜眼前不是那麼清晰。
李林自己家在東海市區西邊的北河花園,因為靠著一條北鬥河,所以命名為北河花園。其實北鬥河南北也有兩三公裏,與西門口的望京路幾乎平行。沿岸有許多新老住宅小區,大多有著和這條娟秀小河有關的名字。
因為從高處看,這條河就像北鬥七星,所以被稱為北鬥河。李林從小住處就是靠近北鬥河,後來隨著父母搬來搬去,但總還是離不開這條涓涓小河。自打中學時候搬到北河花園,李林一家便一直住在這裏。
這裏是北鬥河風景最美的地方,尤其是夕陽西下時分,兩岸被照得閃閃發亮的柳樹,竟顯得無比婀娜多姿。在李林的眼裏,不亞於劍橋邊、康河畔那夕陽下的“金柳新娘”。
他家窗台的位置,是最好的賞閱地點,可惜他有點近視。不戴隱形眼鏡,看不太清。因為起得晚,又沒出過門,所以就嫌麻煩沒戴上。
此時父親出門辦事,母親便在家裏打掃衛生,隨口便問道:“那個歐陽阿姨介紹的小姑娘,相處得怎麼樣了?”李林聽了心裏一愣,這句話著實把他從美好的意境中,帶回了現實。
“沒怎麼樣,我們可能不太合得來吧。”李林回答。
“這樣啊,什麼原因?”母親邊掃地邊問。
“沒什麼原因,就是性格不合唄,算了。”
“怎麼啦,覺得條件不夠好,還是你給人家印象不好啊。”母親驚問。
李林的心原本如北鬥河平靜的河水,霎時被問得如濤濤黃浦江水,但又苦於不耐煩細說。見母親又長闊短地教育起他來,便打斷她說:“媽媽,愛情有自己的路數,不是你說條件優劣,印象好壞可以解釋的。”
“你一定是給人家姑娘印象不好了,你講話太隨性了,你瞧你現在就是。”母親便說,邊在垃圾桶上抖了抖簸箕。
“媽媽,我下午要早點去b區了。”李林意思就是今晚不在家過夜了,而是住b區租的房子了。
“啊?你這麼早要走了?至少吃了晚飯再走呀。”
“不是,今天下午,和b區的獻血中心約了去獻血啊。”
“哦,這樣,這可真煩。”母親發了句牢騷,“好不容易禮拜天,都要你去獻血,他們b區血庫的rh陰性血那麼緊張啦!”
李林的母親也是醫生,知道這種稀有血型獻血的重要性,而且需要有熊貓血的人定期定量獻血。抱怨兩句後,便不再多說。當然她多半也知道,如果周一去獻血也未嚐不可,隻是兒子不願多聽她嘮叨而已,就隨他去了。
戴上隱形眼鏡,一切又清晰了。李林整了整東西,母親又塞了些果品幹糧,又搞得像是出差去一樣。李林則又忙著把挑出不愛吃的還給母親。
其實無論兒子走多遠,天下母親總是臨行密密縫。而每到周五晚上,母親就會問李林:今晚來,還是明天回。
這大概就叫意恐遲遲歸吧。
……
李林別了母親後,輕快地駕車上路。最近東海市裏的紛擾,讓自己趕緊馬不停蹄地奔向b區,腦中早已浮現出周日下午b區特有的寧靜與舒適。周日下午的江南公路特別寬敞和順暢,因此心情十分舒暢,傅閼君便暫時擱一邊了。
忽然“滴滴”兩聲,手機響了。李林騰出右手來,抓起手機一看,是天成的信息問他下午幹嘛。李林趕緊用語音回複:下午去b區獻血。
“昏倒!又獻血。你這熊貓血可真是搶手貨啊。”天成發來語音。
“對啊,我都想賣錢呢。”李林回複。
“你機關上班的,不要老想著錢啦。”天成打趣說。
“機關上班也需要錢。”李林回答。
“好吧,你去賣。”天辰又揶揄。
“開車,不多說了,晚上來不來b區?”
“晚點再說吧,你先開車。”
李林放下手機,繼續享受獨自駕車的感覺。獨自駕車長長一段路,有種百分之百專屬空間的感覺,當然天天這樣就會很累,一周兩三次剛好。不多時,在他眼前,已經展現出了b區的幾幢高大的樓宇。
左轉右轉,來到位於一個小巷子裏獻血站,外麵有堵紅色舊圍牆。李拿出示了他特有的無償獻血證,值班的女醫生見了他喜上眉梢,不斷說道:“哇哇,熊貓血啊,熊貓血來啦。”李林聳聳肩,便跟她進了去。
沒過多久,李林便按著棉花團出來,感覺做了件大好事一樣的光榮。這時,陣陣清風似乎在為他光榮送行,他倍覺特別涼爽。隻是忽然之間又一陣風穿過腋下,頓覺的陰寒不可耐。
李林“嘶”了一聲,暗自納悶,但又覺得秋冬將至,偶有冷風穿過也不足怪。不過,這風風力不小,李林一不留神,止血棉花團掉了。他也沒當回事,懶得再去要棉花團。待走到車邊,手臂上有股濕濕的涼意。萬沒想到,紮針處傷口大口破開,血流不止,一條暗紅線直落得地上。
李林心裏一驚,趕緊跑回血站裏頭,問醫生要了不少棉花團止血。值班醫生驚呼:“哎呀,好寶貴的血,不能浪費了呀。來來,你沒事吧。以前有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沒有啊,是不是今天針用得太粗了。”李林有點不高興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小姑娘新手,您要不留在這裏觀察一下。”值班醫生連賠不是,又送上好幾簇棉花團。
“不用了!”李林說完按了按手臂,打開一看,針紮處頓時完全愈合了。這可把值班醫生給稀奇壞了。
“哎,你不是愈合得蠻好的,是不是剛沒按牢啊。”值班醫生說。
李林也不多理會她,徑自跑了出來。走到車邊時,看見滴在地上的幾滴血跡,早已沒了痕跡。
“這個蹊蹺啊!”李林尋思到,“蒸發得那麼快,連個血影都沒了。”忽見一條野狗竄過,李林厭惡地說:“呸,哪裏跑來的野狗。真惡心!”忽見圍牆陰暗角落,一朵紅得發豔的花,花杆高而細,整株花像是高昂著紅色的臉。
“這叫什麼花,怎麼這種小地方還能長著這樣的花。”
說不出是喜歡,還是被誘惑,李林走了過去,不經用手觸碰。然萬沒想到,這花竟然有刺,著實紮在李林手指裏。
“啊!”李林一聲驚叫。拔出手指,頓時滲出鮮紅色的血來。花杆上也留下了李林的血。他便把剩餘的醫用棉花團按在了手指上,此時他再仔細端詳這朵花,竟然不寒而栗。
細細的花瓣像無數個爪子摣開來一般,花開明豔,但十分奪人心魄,讓人有點忘乎所以的感覺。李林連忙抽身,迅速鑽進了車內,飛也似地走了。
李林不知道,這株花叫曼珠沙華。曼珠沙華布滿在地獄之途,如果出現在人間,必是冥界惡靈所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