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2 / 3)

清瘦老者微微一笑,不去理他,又靜立半晌,終於提高音量叫了一聲:“侗姑娘,請留步。”

侗紫述身後的年輕男子轉過身,見到他,連忙躬身一禮。清瘦老者揮了揮手,年輕男子立即低下頭會意地快步走開了。

聽到呼喚的侗紫述也轉過了身來,側著頭打量了他一陣,終於遲疑著問道:“是……太傅大人?”

“正是老朽。”當朝一品大員,太傅閩正清微微一笑,對她點頭為禮。

“……太傅大人,叫我有事?”侗紫述不明白這位帝師長者叫住她是想幹什麼。當說客?說服她留下?

閩正清默然了片刻,然後輕咳一聲,微笑地看著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說:“……若是足夠幸運的話,皇上大約還有二十年的壽命。姑娘要不要再仔細考慮考慮——若是姑娘出宮之後,等到嫁為人婦兒女繞膝之時,突然聽到皇上薨逝的消息,可會後悔今日的離開?”

侗紫述也沉默了,不知是被他的話震住了,還是完全不相信他說的。

沉默過後,她轉回身,開始重新向前走,“太傅大人,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但大人不覺得這個謊撒得不但不高明,而且大逆不道嗎?”

閩正清不辯解,也不再說話,隻是捋著胡須保持微笑望著她逐漸走遠的背影。

侗紫述的腳步一直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快走出小巷口,她突然又回過身來,再次望向閩正清,“太傅大人並不是在騙我?”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閩正清終於放下了手,微微歎了一口氣,似是遺憾,卻又藏著更多的老謀深算,“我原本打算,若是姑娘不信,我便不會說第二遍,就讓姑娘此生都當它是個謊言好了。”

“事情有變,皇上傷重?”

侗紫述突然覺得指尖發麻,她自己和聲音太傅的聲音,好像都轉了方向,開始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不甚清晰地傳再慢慢傳入自己耳朵裏。

“事情很順利,皇上傷得不重。”閩正清搖頭。

“……那是?”她想象不出,就這短短的一個多時辰裏,會有什麼重大的變故。

閩正清緩緩伸出一隻手,輕輕指了指胸口靠左的位置,“風心症。皇上在那個密室裏待了八年,濕氣侵入心脈,纏綿成疾——我猜,他之前應該曾發作過。”

侗紫述全身一震,猛地回想起祭天的前一晚,孟羿珣在密室裏突發心痛的情形。

腦子裏“嗡”地炸響,隻催動出一個低啞的字眼:“是。”

那天晚上,他靠在她懷裏天馬行空地胡扯了很多,他說,他要娶她當皇後,替她蓋一間不那麼奢華的寢宮,給她足以自保的位置和權力,但是會讓她遠離後宮爭鬥,然後她替他生幾個兒女,有空的時候,他們一家幾口就能開開心心地聚在一起。

他說,我知道你不願意留在宮裏,我說的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可是,讓我胡說八道一下,總行吧?

她還記得,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按著胸口臉色蒼白,卻笑容淺淡。

那是在那晚之後,他唯一說過的近似於挽留她的話,雖然,他們都隻把它當作了一時的玩笑。

該說的都說完了,閩正清不再開口,等著她作決定。

“真的沒有辦法醫治了嗎?”

他們現在討論的話題太過沉重,沉重得她不敢去認真體味其中任何一個字的真實含義。她隻是本能地問,本能地等回答。

“沒有。”閩正清搖頭,“方才替皇上治傷的時候,太醫把脈把出來的。病症最初顯現的時候,如果能及時調理,或許還有用,可惜……那時候不可能有人仔細地替皇上把脈,也沒有人會替皇上認真地醫治。”

這個病,拖了最少有三年了,孟羿珣從來未對任何人透露過半個字。他或許是不清楚自己病情的嚴重性,又或許,是根本就不打算說出來。